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已经湿了一半的衣服,决定还是慢吞吞的走回去吧。
周围都是加快脚步匆匆往家赶的行人,洛厘不疾不徐的步伐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忽然石桥对面一个坐轮椅的人撑着伞赶回来,看到洛厘后,立刻加快速度。
看清对方后洛厘有些惊讶,“你怎麽来了?”
薛源把手里的折叠伞递给她,反问:“不来看你浇成落汤鸡?”看她两只手抱着西瓜也没法打伞,他伸手刚要从洛厘手里接过来,忽然一道声音从对面传来。
“厘厘。”
声音的源头在洛厘身后,他视线被遮挡根本看不见,可他发现洛厘在听到后脸上的表情骤然变了。
像是安静沉睡的小鹿忽然被枪声惊醒。
惶恐,不安,又带着不可置信的害怕。
西瓜从她指尖滑落摔得四分五裂,鲜红的果汁溢出来,像是一颗被击碎的心髒。
前男友?
“厘厘。”
叫第二声时,那道身影已经站到洛厘身后。
洛厘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但僵住的身形表明她已经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了。
殷佳遇心情同样不轻松,见洛厘迟迟不回头,他缓缓伸手拉住她,只是刚碰到指尖,就被洛厘反应极大的一把甩开。
顺着这个动作,洛厘转身看向他,眼神淡漠,声音亦是如此:“我不认识你,不要碰我。”
雨水顺着她脸颊滑落,表情冰冷决绝。
殷佳遇被甩开的手悬在半空,瞳色暗淡,似乎对洛厘的反应意料之中,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洛厘不让碰他就不碰,殷佳遇把手里的伞撑过去挡在洛厘头顶,避免引起洛厘的反感,他已经将两人身体保持足够远的距离,饶是如此,洛厘发现头顶的伞后还是立即后退一步,退出他的遮蔽範围,连一把伞都不愿跟他共撑。
“厘厘。”殷佳遇索性把伞收起,跟她一同置身在千丝万缕的绵绵雨幕中。
他出门走的急,只穿着一件米白色针织衫,雨水打湿的痕迹格外明显,殷佳遇却不急不躁,好像置身的不是阴冷潮湿的雨幕,而是柔风和煦的暖房。
“我说过不会对你说谎,但我食言了。我以为不懂的是你,其实不懂的一直都是我,我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我没有忘了你,对不起,我爱你,我回来的太晚了。”
隔着断断续续的雨帘,两人对视着。
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类似的瞬间,一个渴求,一个回避。只是在这一刻角色发生了调转。
轮椅上的薛源没想到会发生这麽一出,虽然刚开始还有点茫然,不知道这男的是洛厘什麽人,可此刻听完这番话傻子也该懂了,又是对不起又是我爱你,这不摆明了是前男友麽!
薛源不知怎麽,看着对视的两人,一时间心里酸溜溜的,他跟洛厘也才认识没两天,就算他想替洛厘轰走这个前男友,好像也没什麽立场。
说到底,他又算洛厘的谁啊。
但如果洛厘跟他求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薛源这麽义愤填膺的想着,可瞄了一眼殷佳遇那一米九的身高,忽然犹豫一瞬,他真打得过人家吗?
他纠结半天,结果洛厘压根没打理自己。
等殷佳遇说完,洛厘才开口:“你回不回来,爱不爱谁,那些跟我没关系。但你再纠缠我就要报警了。”
说着她提起地上碎掉的西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摔碎后居然没有那麽重了,她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
洛厘从薛源手里拿过伞,撑开两人就要往工作室走,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
洛厘一下停住,她快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三个数字,转身将屏幕对準身后的人:“你再跟过来我真的报警了!”
殷佳遇拿着收起的雨伞,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一处干爽,袖口的水珠跟天上的雨幕连成线,顺着他指尖往下淌。
被洛厘吼了一句,他停在原地,嘴角缓缓挽起,朝前面的石桥指了一下:“过桥就这一条路,我也不能一直站在桥上。”
洛厘转头看了眼,反应过来确实如此,她攥起手机,“那过桥之后你不许跟着我们。”
“那你们先走吧,我在这稍等片刻。”殷佳遇看她警惕的样子也不焦躁,覆手而立,衣裤都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可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丝狼狈,反而说不出的娴静优雅。
仿佛他现在不是在被女友拒绝后只是滞留在桥上,而是在雨中漫步。
薛源受不了的看着他,扯了洛厘一下,催促道:“赶紧走,这人有点脑子不正常。”
不知道为什麽,这人一直说话温声和气的,言行举止也儒雅得体,可就是让人感觉有点疯。
回到工作室,看洛厘被淋得浑身湿透,大家只以为是半路被雨淋的,方蓝静让洛厘换上自己的衣服,又给她找了双鞋。
西瓜虽然摔碎了,不过隔着塑料袋,多数果肉都没髒,清洗一下放在盆子里,大家直接徒手扒开吃。
王老师还说,这麽掰开吃t比用刀切还甜。
薛源偷偷观察,发现洛厘还是跟平时一样,呆里呆气,没什麽变化。
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前男友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到时候这小傻子一个人遇上对方,她能自己摆平吗?
雨下了一天,下午洛厘回到民宿,小姨姥在柜台后面带着老花镜算账,左边摆了个计算器,右边摆了个算盘。
计算器是洛厘用的,她更习惯用算盘。
小姨姥往上拨了两颗算珠,余光瞥见一抹蓝色从门口踱进店里,以为是哪位客人,结果擡头瞧见脸才看清是洛厘,有些奇怪,今早洛厘出门穿的不是这颜色。而且这款式瞅着也不像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