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碗蹙眉:“自然是要的,但是素和迟迟没有回来。”
从上回素和离开至今半个月,已经足够他快马一个来回,素和明知事关重大,不可能刻意拖延,除非路上或在长安遇到了什么事。
寻常事情还牵绊不了素和的脚步,除非是非同一般的变故。
话虽如此,还是必须派人回去。
此时安安静静的白家女郎忽然说话了。
“殿下,我愿为信使,前往长安送信。”
白芷的理由也很充分。
“在汝南时,我一直跟随父亲左右,许多情况我更为了解,陛下问起来也不至于答不上,我自幼跟随父亲习武,身强体健,这点路程还能赶得起。”
公主微微挑眉,随手抄起一个空杯子朝她掷去!
事发突然,杯子去势凶狠,眼看要砸中对方白皙面容,许多人猝不及防,上官葵更是忍不住啊的一声。
但白芷却不慌不忙,伸手接住。
公主笑道:“你没说谎,确实身手不错!”
白芷眼睛原本圆圆的,笑起来像一只小猫:“多谢殿下夸赞!”
公主问:“对东面的战事,你父亲是否还说了什么?”
白芷敛了笑容,像模像样拱手道:“父亲说,南人在东面早有布置,四十万大军经过伐燕之战,士气正高,而我朝准备不足,十万大军还是从西北匆匆调过去的,长途跋涉加水土不服,恐怕很难抵挡南人的攻势。但是,南朝也不是全无弱点。那四十万大军,是南人将辰国与燕国的兵力整编到一块的,只能速战,无法久战,只要宋磬他们能拖住时间,且战且退,先让南朝吃些县城也无妨,以养骄兵,届时汝南那边他再配合发起进攻,南人必要分兵去救,战事必陷入胶着,辰国内部就会有不同的呼声,朝廷就可以出面谈判停战。”
一言既出,四座惊异。
连闭目养神的陆惟,亦忍不住睁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再与公主的视线对上,微微颔首。
白芷所言,正是他们之前反复推演得出的结论。
她显然也是照搬父亲白远的观点,但是说话井井有条,不慌不忙,不像个深居闺中的小娘子,倒应了前面她自己说的“常常跟随父亲左右”的话。
再看上官葵,还一脸茫然,似懂非懂,不由让人生出“巧妇拙夫”的滑稽感。
倒是章晓小小年纪,虽然听不懂,也没有如坐针毡扭来动去,倒还沉得住气,软胖小脸还跟着皱起眉头,惹人发笑。
公主想了想:“这样吧,你带上你随身得力的人,侯公度这边再拨出五人,任你调遣安排,人不宜太多,多了不方便。你们尽快赶到长安,但是我之前派去的人迟迟未归,恐怕是遇到什么变故,你们若顺利抵达长安,先仔细观察一番,如情况不妥,就随机应变,未必非要亮明身份,可以前往长公主府寻我的公主府令章钤,又或者去找左丞相谢维安,你可听明白了?”
白芷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脸色也跟着郑重起来。
“我记下了!”
白芷说走就走,甚至没来得及跟自己正儿八经的未婚夫私下叙话,公主也没有这样的撮合安排。
适逢大势将起,风云变幻,任何小儿女私情都要往后稍。
就在白芷走后的第三天,北面又传来坏消息。
钟离死了。
消息是边关赶往长安报信的,因信差路过洛阳换马停驻片刻,被带来见公主,众人也就得知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钟离不是被杀死的,他在出城迎战柔然人时,心疾发作,落马而死的。
这位老人年事已高,边关苦寒,这些年,他几乎每年都要生一场大病,只是他在边关镇守数十年,早就对柔然人形成天然的震慑,有这一号人物在,柔然人就要忌惮三分。
先前大败柔然之后,皇帝也不是没想过用李闻鹊去取代钟离,让钟离告老,但后来何忡叛变的事情发生,皇帝日夜不安,总怕卧榻之侧有人心生异变,便将李闻鹊从西北调回长安,总领禁军十二卫,钟离也就不得不继续驻守雁门。
老爷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固然是平生所愿,但战场上死了主帅,由此也引发己方阵脚大乱,而敕弥那边的柔然人见状亦是惊喜交加,士气大涨,差点就攻进雁门关,最后还是副将卢先顶住压力,带着残军退回城内,又派人紧急前往长安报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