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仅有两套,可县学足有近二百人,根本不够借的。
秦放鹤这会儿才觉得站久了腿麻,忙挪去桌边坐下,对着灯看起“开学清单”来。
“被褥,枕头,换洗衣物……扳指、骑装?!”他惊讶地看向?孔姿清,“学里不发吗?”
进到县学之后不仅要读书,还会正式开启君子六艺的课程,即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御”乃驾车,属古礼,如今天下太平,用不着书生们上?战场,且日常出行有仆从代劳,便?渐渐从六艺中淡去,代之以“骑”。
孔姿清皱了下眉,似乎想起某些很不愉快的回忆,径直唤了桂生,“叫针线上?的人来。”
骑装不同于一般服饰,个别部?位要耐磨,又需缝以皮料,使之防滑防摔,而县学提供的布料粗糙不说,也多不合身,初学者穿着极容易受伤乃至坠马。
又从书架内侧取了只描金螺钿小匣子,“扳指来不及现做,这里头是?我以前戴过的,如今都小了,你先拿着应付几日。”
秦放鹤也不矫情,果?然比着大?小挑了一枚玉竹叶阳刻纹样的,一枚铜兽首的。
没有合适的护具是?真的容易受伤。
不多时,有针线娘子来替秦放鹤量了尺寸,说是?会加紧着做。
白日开库房找料子必然要上?报,没多久就传到孔老爷子耳中。
想起秦放鹤身上?光秃秃的布衣,连个绣花都没有,老头儿沉吟片刻,“四季衣裳也要几套,一应扇子、扇坠并?荷包,也都添上?。”
世?间以貌取人者多,纵然他赤子心性不介意,但一身体面?的装扮足可挡下许多多余的麻烦。
晌午秦放鹤和孔姿清陪老爷子用了饭,难得没有出题,很是?其乐融融。
老爷子大?了,讲究养生,席间菜品多以清淡为主,秦放鹤尤爱那道?先煎后煮的鱼汤。
那鱼肉都炖得化在里头,早有厨子将鱼刺捞出,雪白浓稠的一盅,入口清新又醇厚,非常受用。
略歇了晌,二人去找齐振业,后者才一开门便?抱着胳膊朝孔姿清阴阳怪气道?:“锄头呢?阿发,孔少爷的锄头忘了带咧,你去找一个!”
不等阿发回应,他又拍着巴掌大?笑,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哎呀,饿忘咧,少爷不长于此,罢了罢了!”
这是?在公然讽刺孔姿清试图挖墙脚,并?且未遂。
秦放鹤:“……”
你好幼稚啊!
孔姿清:“……”
他对着齐振业冷笑,两片嘴唇一开一合,吐出剧毒无比的两个字,“蠢货。”
秦放鹤:“……”
片刻惊愕过后,齐振业炸毛,“……饿灵得很!你才蠢,你个瓜怂!”
秦放鹤忙一手拽一个推进门,“和气生财,啊不是?,以和为贵啊以何为贵,都是?朋友……对了齐兄,你会骑马吗?做骑装了吗?”
齐振业相当不满地瞪了孔姿清一眼,“会啊,做了,咋了嘛?”
秦放鹤:“……没事。”
妈的,土鳖竟是?我自己?!
因着截胡一事,齐振业对孔姿清意见颇大?,而后者的少爷脾气也不是?盖的,接下来几天,两人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各种阴阳怪气。
一开始秦放鹤还劝,后来发现他娘的根本劝不动。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去吧!
入学的前一天,也不知谁提议的,大?热天的两人要出城赛马,赌注都押完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