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南抬起头,愣了两秒钟后才问:“他每年过年都会回去吗?”
“对,不过他不跟我们说,每次都是跟我们吃了团圆饭之后就火急火燎出门。”
说起这个,三叔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平时天天骂朝岸宁,说他怂包,说他没胆子,但他们在旁边看着孩子天天苦哈哈的,心里更多的还是心疼。
朝岸宁经常去找栖南的事,一开始那几年三叔景叔都不知道,朝岸宁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平时去都是以工作的名义。
但是每年过年吃过年夜饭就往外跑就很奇怪,三叔不止一次问过朝岸宁,朝岸宁每次都说是约了朋友打牌。
年轻人喜欢热闹,所以俩叔叔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后来还是发现了不对劲,他们问了唐吉才知道,朝岸宁这些年一直偷偷回去看栖南,也不仅仅过年才回去。
回去看人也不是光明正大,只敢偷偷看一眼。
他们在旁边着急上火没有用,三叔也劝过朝岸宁不少次,栖南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栖南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弟弟回去看哥哥多正常,怎么就不敢正面看一眼呢?
朝岸宁说:“因为我不把他当哥啊。”
朝岸宁刚回来的那两年,情绪很不稳定,经常把自己关起来,除了吃饭喝水,他可以一个月都不出房门。
景叔给他找了好几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朝岸宁为了让俩叔叔安心,表面上十分配合医生治疗,但医生给他开的药他很少吃,都偷偷扔进垃圾桶里了。
三叔知道朝岸宁心里还想着栖南,好几次都想去找栖南说说,但都被朝岸宁拦住了。
朝岸宁跪在地上求他们,哭得满脸眼泪,他求三叔景叔,千万不能去找南哥。
朝岸宁不是不想见栖南,他不敢,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暴虐因子越来越膨胀,就快要爆炸了。
他也知道,一旦见了栖南,他绝对忍不住,那些绷到极致的欲望一定会爆发。
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经常会想象见到栖南的场景。
他会把栖南绑起来,绑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去,只有他跟南哥两个人,他要栖南是他一个人的。
那些恐怖扭曲的想象一天天加重,所以他不敢,不敢见栖南。
朝岸宁经常在卧室里赤着脚,握着拳头对着空气打拳。
因为地下拳场的黑暗经历,三叔在朝岸宁面前很少提拳击两个字,平时看电视不小心摁到了拳击比赛的新闻或者赛事,他也会快速调台。
最后还是心理医生建议他们,给朝岸宁准备个单独的拳击房。
那之后朝岸宁经常戴着拳套一个人对着沙袋打拳,那些暴虐的情绪有了发泄出口,总比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出门要强。
后来朝岸宁在慢慢转好,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三叔景叔都以为他走出来了,其实朝岸宁只是把自己见不得人的情绪都藏起来了。
栖南在港城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朝岸宁再打过拳,所以不知道他有个秘密的拳击房。
老家兰亭那边的地下室也是个拳击房,但上次把凌赫放走之后,朝岸宁也没再下去打过拳。
吃过饭,栖南说想看看,三叔带着栖南直接去了地下室,站在门口掏出钥匙给了栖南。
地下室很大,原本是储物室,后来直接改成了超大的拳击房。
三叔说:“这里是岸宁的地方,我们很少进去,这是钥匙,灯的开关在门口右侧的墙边上。”
栖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捏着钥匙开了门,抬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开了灯,漆黑的空间变得通亮。
拳击房很大,应该有段时间没人进来过了,通风口是关着的,所以栖南一进去就能感觉出很闷。
栖南开着门透气,站在门口往里扫了一遍。
中间挂着两个颇有压迫感的大沙袋,墙边立着一个超大储物柜,储物格里摆着很多东西。
有书,有碟片,很多副拳击手套。
一张四方茶桌摆在墙边,旁边还单独隔出了一个休息室,透明玻璃后面是一张可以睡觉的床。
栖南先走到沙袋旁边摸了摸,很沉重的手感,上面是千锤万砸之后的痕迹,有的地方已经有了破损。
他在心里想象着朝岸宁在这里打拳的场景,朝岸宁拳头的力量性跟破坏性很强,出拳速度很快,头发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双眼通红,呼吸很粗,一直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沙袋。
朝岸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砸碎它,砸碎一切。
栖南想到这里,呼吸跟着朝岸宁的情绪一起乱了。
在沙袋旁边站了十几分钟,栖南试着空手打了几拳后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抬腿朝着储物柜走过去。
栖南摸了摸落灰的拳击手套,又抽出几本书看了看,大部分是心理学的书。
朝岸宁曾经试图自救过,栖南翻了几页就心疼的不行了,他不敢想那段时间朝岸宁是怎么过来的。
他的小宁,这些年只有痛苦……
储物格下面都是柜子,栖南弯腰打开其中一个看了看,柜子里摞着几本相册。
栖南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相册,原地转了个身,用脚尖捞过旁边的椅子,直接在柜子旁边坐下了。
打开相册之前,栖南心里还在想,这个相册里的照片可能是朝岸宁这几年的照片吧,不知道是三叔拍的还是景叔拍的。
只是栖南打开相册封面,看清第一张照片里人的时候,手指突然捏紧了相册,坚硬的边角戳着他手心都没感觉到。
栖南盯着照片傻了好几分钟,发酸发麻的手指才动了动,往后翻了几页,一直翻到相册最后一页他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