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她又侧眼扫了下胡同口,男人已经坐入车里,很快疾驰离开,在湿润的空气里留下一抹浅灰色的车尾气。
没得到她的回答,一旁的人又问了一遍。
思索再三,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陶青梧习惯报喜不报忧,随即哭丧着脸胡诌:“今天的课堂作业我没完成,还差二十颗玻璃珠,被扣了分。”
苏峥神情微微一恍,抬起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里带着宠溺,“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们家青梧这么厉害。即使作业交迟了,也会凭实力再拿回来丢的分数。”
她兀自沉浸在刚才认错人的画面里,旋即用那如同蜜糖般甘甜的温软声音低声埋怨道:“舅舅,你刚刚干嘛去了?不是说已经在胡同口等着我了吗?”
“接了个电话,耽误了点时间。放心,舅舅下次如果再迟到一定跟你请假。”苏峥弯了弯眉眼,用着十足的耐心哄她。
半月前,陶青梧夜班回家,下了公交拐入胡同口的时候才察觉到一直有人跟在身后。
机缘巧合下,她与刚加完班回来的苏峥碰上,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免遭一劫。
自那以后,苏峥都会早早地下来等她回家。
如若不是今天被一些琐事绊住了脚,恐怕陶青梧也没有抱错人的机会。
她很淡地抬了下眉眼,拖着尾音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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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黑色宾利欧陆渐渐驶入主干道,视野紧跟着宽阔了不少。
不知何时起了风,呼呼地刮着,显得车厢内静谧到了极致。
倚坐在后排的男人还在为方才的事情忧心,眉头蹙紧,阖目休息得不太安稳。
司机与坐在副驾驶位的秘书不约而同地从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倏地,男人睁开了眼睛,不紧不慢地抬腕看了眼时间,慵懒散漫的京腔自薄唇吐出,“林秘书,找人盯着方才闹事的那户,别真出事了。”
“好的,四总。”
说完林秘书就摸出手机将收到的指令付诸于行动,再抬头就看见后排的人又阖上了双目,面容不再似之前那般阴冷。
只是没多久,车厢内的宁静被突兀的手机振动声打破。
男人不得已再次睁眼,右手抄进口袋拿出后滑动接听,女人清脆柔媚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傅庭肆,办公室好睡吗?再不回来我就让你爹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扔出去。”
静静听完对方的话,傅庭肆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不以为意:“秋女士,别这么狠心。”
入了夜的秋榭园亮如白昼,微风袭来的时候凤栖湖面波光粼粼一片。
秋熹苓穿了件齐胸襦裙,修长的手指不时会从粉彩纹碗里捏起一撮饲料喂给脚下来回游动的几条三色锦鲤。
闻言她轻嗤一声,瞥了一眼搁在身后高足花几上开了免提的手机,养尊处优久了让她连动了怒都透着股子高贵优雅的味道,“连家都不敢回,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察觉到她动了气,傅庭肆摘掉眼镜按了按眉心,语气淡了下来,有些无奈,“秋女士,我是真的很忙,您可不可以高抬贵手,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话毕,他又逮着空儿补充了一句,字字句句都是在卖惨,“您的儿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秋熹苓手上的动作一顿,只因他突然点破了她拨这通电话的真实来意,心虚的同时隐隐又有些不甘心,“最后一次,你再去最后一次。”
“秋女士!”他不禁加重了语气。
秋熹苓充耳不闻,继续卖力地给他推荐,“陆太太家的千金是外交官,模样端庄气质不凡,跟你还是校友呢,你肯定喜欢。”
“您又知道我喜欢了?”他弹开中央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一方新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茶色钛框眼镜,对于秋熹苓草率做出的定论提出质疑。
秋熹苓喉头一哽,也没心情再去喂鱼,“你都快三十了,是打算出家吗?你的三个姐姐孩子都读书了,你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爸爸不也是三十岁才跟您结的婚吗?况且您都有三个外孙了,就别操心我了不行吗?”
失了投喂的几条锦鲤复又翻回水里,朝远处游去,溅起水花。
秋熹苓活动了下箍在手上的翡翠镯,不急不缓地拿着手机回了屋,“我追了你爸三年才结的婚,请问有姑娘追你吗?”
“当然有了,您问哪一个?”
车子很快驶入傅誉集团楼下,傅庭肆始终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斜倚在后座,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短短一句怼得人哑口无言,就在他以为对方要挂电话的时候,那头却换了个人。
傅霄则拿了件直领对襟长褙披在了秋熹苓的肩头,轻柔地抚了下她的后颈,示意她消消气,接过电话恨铁不成钢道:“阿肆,你该考虑下这些事情了。或者说,你告诉我们,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我和你妈之后多帮你留意一下。”
傅庭肆噤了声,低垂着的眼眸仿若是在认真思考,半刻后却还是说出让秋熹苓大发雷霆的话来。
“漂亮、乖巧、好骗。”
秋熹苓:。。。。。。
傅霄则:。。。。。。
临挂电话前,秋熹苓抢回手机,顺带着乜了一旁的人一眼,“这家你爱回不回!恋爱都没谈过,你只会被骗。”
看着电话被挂断后跳转到主界面,傅庭肆微微抬头,紧盯着倒映在后座娱乐显示屏里的自己,没来由地问了句,“我看着真的很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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