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娩等人跟著走过去,闻见屋中菜色似有若无的香气。那四位厨子个个昂首挺胸,看起来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
小厮把老敖并其他三位管事请进来,老敖对他们拱瞭拱手,说:“辛苦几位大厨,敖某这就斗胆帮几位评一评。”
为求公平,老敖几人并不知道菜是出自谁的手。
老敖先揭开一口圆锅,细长的粉丝和大块羊肉混在一起,嫩白的汤浸泡著泡馍,热腾腾的白气从碗中腾起,似乎还卷著一股浓烈的香味。
料重味纯,汤肥肉瘦。老敖几人尝瞭一口,顿时点著头说好。
接下来一道菜是酱爆羊肉,老敖他们同样是赞不绝口,连著尝瞭三道菜,第四道是一份甜点,马蹄酥。
金黄色的酥层薄如纸,圆形似马蹄,一位管傢先一步拿起一块品尝,顿时瞪大瞭眼睛,忙不叠地点头说著:“好!这马蹄酥的味道,和我在京城吃的没甚差别,不错。”
他们说著,薑娩便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望过去,正好对上一双刻薄的吊眼。那吊眼厨子沾沾自喜地勾瞭勾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老敖揭开最后一盘菜的盖,玉盘上,几个如松塔状的面团立在盘中,围城一圈,中间摆放瞭一份色泽鲜豔的蘸汁。
衆人一见最后一道菜竟是这般朴素的模样,俱是笑出瞭声。
甚至还有厨子在嘀咕:“这做的是什麽东西,放一个面团上来,糊弄谁呢?”
“不会是那娘子做的吧?”
“女人做的菜就是这般小傢子气,我还以为她真能做出什麽让人刮目相看的东西呢。”
比起另外几盘大鱼大肉的菜,薑娩的金丝油塔看起来的确是朴素瞭些。
老敖几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道菜,凑在一起嘀咕瞭两声,老敖先夹瞭一份,浇瞭一些蘸汁,其馀三人也有样学样。
隻尝到口中的东西松软绵润,层层丝丝,裹挟著香辣的蘸汁香气,别具一格的美味从味蕾蔓延到神经,几乎是向全身都舒展瞭去。
老敖他们话都来不及说,吃瞭一个又一个。
等老敖再去夹下一个时,盘中隻剩下瞭最后的金丝油塔,同时还有另一双筷子给夹住瞭。
老敖夹著最后一块不放,“老张,你都吃瞭多少瞭,最后一个该给我瞭吧。”
“我寻思是你吃得最多,这个该是我的瞭!”
“你个老匹夫,连吃的都要和我抢,丢不丢人!”
……
眼见这二人快要吵起来,有人咳嗽一声,他们猛然想起还有其他正事。
老敖清清嗓子,把筷子收回来:“还有正事呢,你们都说说,最喜欢的是哪道菜。”
叫老张的管事率先表态:“甭管你们怎麽想,在我老张心目中,就是这道菜最佳。”说著,筷子都还舍不得离开那份金丝油塔,生怕有人给他抢瞭。
另外两位管事也道:“我同老张一个想法。”
“我倒是觉得这份马蹄酥有可取之处。”
四个人,已经两票给瞭金丝油塔,剩下一票显得尤为关键。
老敖摸瞭摸下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油塌’吧?不过之前吃的看起来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出自哪位之手?”
薑娩走上前一步:“这道菜叫做金丝油塔,是我做的。”
“原来还真是娘子所做,怪不得百户所特地请瞭你过来,娘子的手艺,名不虚传。”老敖笑呵呵地拱瞭拱手,“几位大厨也看到瞭,那这些时日,便由这位娘子来担任主厨瞭。”
几位厨子面面相觑,皆不发言。
唯有那吊眼厨子跳出来,“敖管事莫不是有心偏私?一个小面团,真能比得过我们几人做的?”
质疑归质疑,却说到偏私上来,老敖这就不高兴瞭,“若是担心我们偏私,菜都摆在这儿呢,亲自尝一口便是。”
吊眼厨子怒气冲冲地走上来,刚拿起筷子,却又停住,把筷子“啪”一下往桌上一放,挥挥手说:“罢瞭罢瞭,输瞭一道不拿手的菜而已,我也不是输不起。”
话是这样说,可语气裡一点服气的意思也没有。
甚至还把败因归为“不拿手的菜”,全然忘记瞭,在比之前,他说的是什麽话。
薑娩也不恼,和和气气道:“辛苦几位管事,既然已经分出胜负,我定当尽力做好这次的宴席。”又对吊眼厨子说,“这位大哥若是以后还想比试,选做你的拿手菜,我也是能做得的。”
吊眼厨子脸色铁青,他刚才话又放出去的,当著衆人的面,怎麽能表现出自己输不起呢?随便拱瞭拱手,灰溜溜地退下瞭。
薑娩顺利拿到主厨的工作,午时带著谢童回瞭屋裡。
下午,敖管事就找瞭过来。
一是给她说明厨房的注意事项,二是提醒有那些忌口的食物。最重要的还是,秦王世子明日便回抵达邹府,宴席时间便是明晚。
为瞭迎接秦王世子,邹知县可是做瞭不少准备。
这两日雪下得大,世子在路上耽搁瞭片刻,到邹府的时间比预计的晚瞭半日。谢翊等人今日回被世子召见,一早便在邹府候著,等天黑瞭,他们还没听到传唤,杨文杉忐忑的问他:“策安,不会今日世子爷来不瞭瞭吧?”
“近日雪大,恐怕路上行路不便,我们且先等著吧,指不定马上就叫咱们出去瞭。”
说什麽是什麽,谢翊话音刚落,高百户就领著人过来叫他们几个跟上。
谢翊和大伙一起向前院走去,原本在前头的高百户慢下脚步,直至和谢翊并排行走,压低声音道瞭句:“谢翊,我知你身世显赫,这次面见世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