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霍辞和宁姿到大门时,正好遇到回家的关元明。
他穿着一丝不茍的西服,目光漠然扫过妻子的脸,移向霍辞时,国字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眼角挤出沟壑,“霍辞侄儿,怎麽这麽早就要走?是内人照顾不周吗?”
霍辞摇头,“关夫人热情款待,但我们还有其他行程安排。”
“你回了江城,安定下来,不打算入霍氏帮你母亲吗?”关元明慢悠悠地笑问。
“霍氏有母亲和你们这些叔伯坐镇,我去反而是添乱。”霍辞答得滴水不漏。
关元明又问:“你闫叔说在城南看到你,最近你常去城南那边?”
他口中的城南离市区很远,江城大部分实业工厂都建在那里。
霍辞淡道:“被朋友拉入伙做小本生意,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目送霍辞和宁姿上车离开后,关元明的目光依然没收回,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下,“这两人今天来,做过什麽?”
“宁小姐陪嘉嘉玩了会儿。”关夫人如实回答。
他低声说:“霍辞组建了一个工作室,赚了笔钱,或许是希望和我建立关系,借我这边的门路疏通,可他打错算盘了,我支持的人是他侄子霍亦辰。”
关夫人轻声道:“你回来得突然,我什麽都没準备,你先去休息会儿,我现在準备食材。”
“不用,我现在就走。”关元明简短道,利落转过身。
关夫人急忙叫住他,“嘉嘉的老师布置了折纸作业,让父母陪他一起做。”
“你陪他做就行了。”留下句冷冰冰的话,关元明头也不回地离开。
关夫人的双眸瞬间暗淡下去,平静转过身,缓缓踱步迈进花园里,没注意到二楼玻璃窗后,关嘉稚嫩的脸毫无表情,双手抓住窗帘迅速合上。
暮色渐深,夕阳最后一缕晖芒落下,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描上暖金的轮廓线。
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上车流如织,拥堵不断。
宁姿看了眼四周景色,说:“这不是去老宅的路,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霍辞向后靠着驾驶座的椅背,“朋友请吃饭,专门叮嘱把未婚妻也带上。”
宁姿好奇问:“哪位朋友?我见过吗?”
他脸上带着笑意,故意不答。直到车靠在路边的停车位,她往窗外望去,看见“宝燕斋”的牌匾,惊讶地扭过头问霍辞,“你说的朋友难道是燕老板?”
他解开安全带后,又倾过身替她也解开,“燕老板钻研厨艺多年,今晚他亲自下厨,你有口福了。”
二人下车,宁姿走到他身边,“燕老板为什麽忽然请我们吃饭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停车位在马路对面,霍辞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过人行道,到宝燕斋门口也没有松开。
燕老板走出来,笑容依旧和煦而慈祥,“小年轻感情真好,如胶似漆的,手随时都牵在一起。”
听这话,宁姿瓷白的脸颊一下子泛红,急忙想抽回手。霍辞加大力道,握得更紧。她嗔怪瞪了他一眼,他假装看不见,自顾自拉着她走到燕老板面前,柔声道:“订婚这麽久了,未婚妻还是有些害羞,让您见笑了。”
宁姿埋下脸,耳廓都跟着发烫,轻声问候,“燕老板好。”
燕老板笑着点头,视线落在她衣襟前皎白莹润的月牙项链上,赞道:“唯有宁小姐清纯雅致的气质,才最配这枚‘月柔玉净’。”
宁姿下意识擡起另一只手,轻抚挂在胸前的玉坠,“您是说这条项链?它叫‘月柔玉净’?”
“没错,当初小霍来我店里,一眼看中它。这可是我私人珍藏的宝贝,非卖品。这小子铁了心要夺我所好,于是我想了个法子刁难他,让他来店里做小工,搬运货品,打扫清洁,本意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一口应下,干得井井有条,半点错都挑不出来。没法子,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宁姿惊讶地看向霍辞。订婚那日,他只说是亲自挑选的项链,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经历。
霍辞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别堵在门口说话了,宁姿早就吵着肚子饿,迫不及待想尝尝您的手艺。”
宁姿察觉到他的不好意思,笑着问:“我什麽时候说过肚子饿了?”
“哈哈哈,都跟我进来吧。”燕老板被逗得朗声大笑,率先迈步进店内,引两人走入装潢古朴雅致的长廊里。
宁姿与霍辞并肩行走,故意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月柔玉净’,原来你为了把它送给我,做了那麽多事。”
霍辞一只手臂忽然擡起,揽住她纤薄的肩,她身子被带得倾斜,顷刻间已靠在他胸前。生怕被燕老板察觉,贝齿咬住下唇,把差点溢出口的呼声咽了回去。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所以你得好好报答。”
“怎麽报答?”耳廓酥酥麻麻,宁姿有些腿软,整个人陷在他怀里,表情迷惘地问。
“以后就知道了。”霍辞低语,手指贴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映着长廊的灯光昧色,凝视她清丽到令一切黯然失色的容颜,展唇轻笑。
前几回来宝燕斋,已是感慨面积宽阔、房间数多,没想到只见识到冰山一角。
穿过长廊,转角后一路直行,就抵达了一处四四方方的庭院。
燕老板领着宁姿、霍辞二人进了院内一间厢房,里面很宽敞,看得出是餐厅,房间正中央放了张红木大圆桌,上面摆满色泽鲜亮的美味佳肴,香气四溢。
燕老板招呼二人坐下,一面说:“许久没下厨了,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都是些家常小菜,还请不要嫌弃,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