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白在上完早朝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鹹阳,马威的军队被留在长安一部分,用来保护继任大典,其余部分,则原路返回。
谢卿白没有随大军,而是跟叶修悄无声息地偷溜出长安,现在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但他想看看文楚的情况。
一路马不停蹄地去往鹹阳大营。
未时,谢卿白进大营,便直沖马威的营帐。
此时文楚还趴在那里睡,刚换完药,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谢卿白在床榻边坐下来,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她的肩头,才起身出了外面,唤来军医,询问了一番,知是肩膀被镖击中,昨日失血过多,赶到这里就昏迷了。
伤口不深,没毒,谢卿白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重新回到营帐,文楚醒了。
她盯着从帐子外进来的谢卿白,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没事了。她再次闭起了眼,悬着的心落了地,可以踏实睡一觉了。
谢卿白见她醒了,还转了个头,来到她跟前坐下来,道,“师姐醒了,疼吗?”
“哼,我给你扎一飞镖,你看疼不疼。”
谢卿白摸着文楚的后脑勺,笑了笑,“谢谢师姐,昨日帮我叫来鹹阳的军队,再晚一点,今天大概师姐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这麽壮烈?”听他这麽说,文楚来了兴趣,她扭过头,太急扯到了痛处,龇牙咧嘴停顿了片刻,才道,“昨天发生了什麽?”
谢卿白回想着昨日惨烈的场景,收拾残局的时候,光明殿和养心殿,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谢卿白才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皇位真是被无数人的尸体堆积起来的。
“吕家逼宫,死伤惨重,舅舅,也死了……”谢卿白说到这里,声音沉了下去,只是抓着文楚的手揉捏,好像是在找什麽慰藉一样。
文楚没想到这麽严重,她从床上爬起来,想起为数不多见到霍宁远的几次面,他跟爹爹是故交,高大魁梧,充满力量感,怎麽会。
但她猜到了,大抵是寡不敌衆,被擒了,“对不起小白,我要是再来的早一点……你舅舅也许。”
谢卿白见她爬起来了,一把将她就着被子搂进怀里,“师姐已经尽力了,只是我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我……害怕,师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文楚今日听说了,老皇帝已经将诏令同步到各个省份,谢卿白继承皇位,而她……能做的。
便再也没有了。
文楚没说话,擡起没受伤的右臂,拍了拍谢卿白的肩膀,“帝王之路,注定是孤独的,看在你那老爹让你顺利上位的面上,他的命我就留给你了……”
她知道她也杀不了魏帝,她爹如果在世,也不会让她那麽做,真要杀了魏帝,她和谢卿白,彻底会成陌路。
所以,她原本打算伤好了,就直接离开这里……
说完,她将藏在怀里的虎符递给谢卿白,“小白啊,如今你已经是承接大魏兴衰荣辱的皇帝了,不可再儿女情长了。”
谢卿白从她话里读出了她的答案,她没有逼她,接过虎符,将文楚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师姐,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在这里养好伤,等我忙完长安的事情,我接你回去,好不好?”
谢卿白咬着唇,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得出来他很疲惫,文楚有点心疼了,她擡手摸了摸谢卿白的脸颊,没有直接拒绝他,“好,你看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快回去吧,在你没来这里之前,我不会走。”
谢卿白抓着她的手,顺到自己嘴边,闭着眼亲了亲,“师姐别骗我,不然我会疯的。”
文楚点了点头,“快回去吧,长安现在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你回去休息休息。”
谢卿白放开文楚的手,额头抵在文楚的眉心,“师姐,等我回来。”说完在文楚眼睛上落下一个吻,便起身出了营帐。
他将叶修留在了大营,照顾文楚,自己只身回了长安。
没曾想,没过几日,病入膏肓的魏帝便再也坚持不住,薨了,终究没有看到谢卿白登基。
文楚得到消息后,已是七八天后了。
魏帝去世,谢卿白彻底抽不了身了。
这几天她肩膀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叶修还留在大营,她随即写了一封信,交给叶修,道,“八百里加急,替我交给小白。”
叶修不肯,他得了谢卿白的命令,他没来之前,他不準离开。
“行了,我这是加急的信,再说了小白登基,很多事情要处理,他需要你,你别留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了。”文楚见叶修这几日,每天在这里魂不守舍的,倒真是对谢卿白衷心。
见叶修有了松动的迹象,她又加了把火,“你看,我这是在大营,也不会有什麽危险,你担心什麽?”
这句话终于是说动了叶修,他终是点点头,“那说好了,你不许走,等殿下来。”
文楚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答应你。”
叶修拿着她的信,敲了一下,“行,那我现在就出发回长安,殿下刚登基,估计都忙疯了。”
“谁说不是呢。”
叶修从马棚牵了一匹马,对文楚挥了挥手,道,“等殿下来。”
文楚双手抱胸,颔首。
待叶修出了大营,她便将早已收拾好的行囊扛在肩上,跟这里认识的几个士兵打了招呼,牵了匹马,便往长安相反的方向行去。
谢卿白顺利登基,她能做也都做了。至少她爹的愿望,她有认真替他完成。
至于谢卿白,她只能辜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