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臧知道朝颜需要时间接受他的身份,于是也不说话,就这麽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朝颜才又开口:“你之前在无回山下时……发生了什麽?”
元臧的眼眸瞬间暗下来,这是一个複杂的故事,故事里有处心积虑的背叛和陷阱,内情实在太过残忍无情,他并不想让朝颜知道这些。
朝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不想说也没关系,那里……很苦吧?”
想想都觉得可怕,被压在山底三百多年不见天日,元臧那时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
黑暗的不见一丝天光的山底,完全密不透风,空气到了这里后都变的沉重而粘滞起来,被湿气浸的发霉,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大部分时间地底都安静的可怕,除了锁链偶尔碰撞发出的哗哗声外,没有任何其他声响,只有悠长无止境的,令人背脊发凉,怀疑整个天地已经寂灭的静谧持续撕扯着人的神经。
那是个很容易把人逼疯的地方。
所以地虬才会那麽容易就被魇魔控制住,元臧怀疑当时地虬本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他所受的折磨还不止这些。
那群蝼蚁般的人偷偷摸摸,来来去去,每一个都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他,在心底暗暗盘算着还能从他身上取走点什麽。
这种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撕下面具僞装,把正直道义之类冠冕堂皇的说辞的全都抛到一边,看他就像放在案上的肉,生怕自己偷偷切的少了而吃亏。
抽筋之苦,拔鳞之痛,剜骨之殇,割角之耻……永难忘怀。
没有不喜欢烧烤的人……或妖
元臧脸色阴沉,身周的温度好像都冰冷了几分,朝颜看着他,觉得心就像被什麽东西揪着一样,钝钝地疼。
他擡手抚上元臧的脸颊,动作十分轻柔,就好像元臧是跟羽毛,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被惊走似的,他的指尖轻轻游移,感受指腹下凸凹不平的瘢痕,小心翼翼地问:“这……也是那时留下的吗?”
元臧握住他的手,沉默地望向远处的黑暗,即便已经过去许久,龙鳞被一片片拔下时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痛感却依旧明晰,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起来。
朝颜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紧紧握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样,过了良久,元臧终于慢慢平複下来。
两人并肩坐着,十指紧扣,谁都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时间沉默地从他们身边淌过,最后两人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直到次日午后,火鬣蜥们才开始逐渐恢複,最先複原的是相渊。
他醒来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五万围着他转来转去,喳喳喳说个不停,告诉了他夜里发生的一切。
相渊感慨:“多亏有尊上和公子相助,否则……”
否则会出现什麽意外后果,真的很难推测。
“族长不用客气,”朝颜说,“这不只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相渊点头:“我的族人有不少已经醒过来,尊上和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和我的族人会永远铭记在心,眼下实在不敢再耽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