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宗主侧过身,不受他的礼,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我儿平素行事任性,不知哪里得罪了道长,若确有其事,我愿代他向道长赔罪,不管怎样,道长也不至于将他伤到如此地步……”
说到最后,堂堂一派仙门的宗主,语音都有些发颤,喉咙一哽,居然说不下去了。
白宗主平时潜心修炼,就只生了这麽一个宝贝儿子,素来当作心肝来宠爱,是以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草包性格,这次眼见爱子活蹦乱跳地出门,却只剩下一口气被人给擡了回来,怎能不叫老父亲心如刀绞,哀痛不已?
朝颜看白宗主跟之前在无回山下见到的模样大不相同,虽然白袍玉冠依旧,但容色憔悴,双目通红,显然这几日没少为白玉麟忧心。
父母爱子,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朝颜心底对白宗主生出几分同情来,因此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白宗主,我们也不愿白少主受伤,况且这件事确实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朝颜擡头说话,白宗主看清了他的脸,瞬间想起了什麽,看着他说:“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晚辈在无回山下有幸见过宗主一面,想来宗主事务繁忙,给忘了。”
“呵,原来是你。”
朝颜一说,白宗主立刻想起无回山下那个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小子,可不就是眼前这人吗?
当时在无回山下时,就对他没有好印象,现在看他更加讨厌了。
“这麽说来,你和我儿早有过节?”
“过节什麽的谈不上,最多有点意见不同而已。”
“好个意见不同,你和我儿是否在石郡城门处立下过赌约?”
“不错。”
想起那个赌约,朝颜还有点不胜唏嘘,他这段时间偶尔也会想起,如果没有那个赌约,白玉麟也许就不会跟蹤火鬣蜥,也就不会被刘宏所害,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了。
“你既然已经降伏火妖,赢了赌约,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何咄咄逼人,硬逼着我儿磕头叫你爷爷?他不愿叫你,你便纵容火妖烧他?若不是他有辟火珠护身,早被你烧死了!哼哼,”白宗主双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狠狠瞪着朝颜说,“你让他磕头叫你爷爷,那我该叫你什麽?你也配吗!?”
“白宗主,话不能这麽说,”朝颜听到白宗主所说,知道这件事中间一定有什麽误会,因此虽然十分不满白宗主的话,还是强忍怒气,尽量平和地说,“白宗主这些话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时是……”
朝颜的话没出口,就被白宗主打断:“哼,你这小子巧舌如簧,自会为自己狡辩,但我儿即便在昏迷中,口里也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若非有深仇大恨,又怎会如此?”
“事已至此,无论我说什麽白宗主都是不会相信的了,”朝颜说,“好在当时在场的还有无极仙宗的两名弟子,白宗主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把他们叫出来,我们当场对质便是。”
“你以为没问过他们,本尊会到这里来吗?”
白宗主眼光一转,看到了蹲在石桌后面的五万,双目微凝,当即喝道:“这就是那火妖吗?来人,先把这妖物拿下!”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两名距五万较近的无极仙宗弟子拔剑上前,向五万刺去。
五万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他后退半步,火焰喷出,向那两人射去,那两人急忙闪避,这才没被火焰烧到。
无极仙宗的人见此情形,纷纷拔剑,剑尖对準朝颜几人,五万颊刺怒张,橙红色的双目光芒闪闪,慢慢地从无极仙宗衆人身上滑过,朝颜上前一步,板砖在手,挡在五万身前,元臧如影随形,紧跟在他身后。
院内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人脚步匆匆走进小院,看到院内这阵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麽,大喝一声:“住手!都别动!”
然后回身给后面的人引路:“师父,就是这里。”
朝颜回头望见来人,又惊又喜:“阿勰,你怎麽来了?”
段勰百忙之中不忘礼数,跟朝颜打招呼说:“等会儿再与你细说,师父,里面请。”
段勰一身紫袍,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大晟斩妖师,跟在他身后信步而来的那人丰神俊朗,面容俊美,一袭白袍飘飘然宛如谪仙下凡尘。
白袍斩妖师!
无极仙宗的弟子们面露诧异之色,仿佛不敢相信白袍斩妖师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大晟国有且只有这麽一位白袍斩妖师,他的另一个身份是……
白宗主见到此人后先是一愣,而后行礼道:“国师,好久不见,怎麽有空到此处?”
国师微微一笑,回礼说:“白宗主这不是也在这里吗?”
朝颜被白宗主这声国师叫的一愣,心说,怎麽,这人难道就是大晟国的国师?阿勰的师父吗?怎麽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跟阿勰年纪差不多大的样子?
白宗主斜眼,看看段勰,又看看朝颜,说:“原来国师的爱徒跟这小子相识,国师不会是来给这小子助阵的吧?”
白宗主说话十分不客气,国师听了却不以为意,仍旧彬彬有礼道:“白宗主误会了,我来此处不是为了帮谁,而是听说白少主受伤之事,跟我们斩妖府的一个叛徒有关,因此特来查证。”
“哦?”白宗主脸现惊疑之色,问,“是谁?哪个斩妖师?”
“白宗主不知道吗?”国师淡定地说,“那等下待问清楚情况再说吧。”
朝颜让五万退开,自己迎上去,向国师行礼道:“晚辈沧浪派朝颜,见过国师,不知国师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