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没说太多,只简单几个字——“人家是军队的亲属,你别惹。”
陈庶挂了电话,沉吟片刻,又重新拨号打了几通,细细听了一番,才知那开奔驰的是军委某部司令的千金。
“姓黎,黎明的黎,长得蛮漂亮的美女,一看就是阔绰,还说了要请您吃饭当面答谢。”
陈庶哼了一声,知这事是不能莽撞了,但面上还不能破,于是交代:“别来硬的,好好教育,但也别让她觉得我们就一摆设。”
“她倒不怕罚款,只是请咱们别吊销驾照。”
陈庶想了两个来回说:“先押下证件再说。”
按断了电话,心里盘搜军区委员们的长名单,试图找到这黎氏的位置。
混官场,手里总要保留几张底牌的,尤其像陈庶这种手里有权能执法的官儿,说大不大,但却是个上下都得打点的主儿。政治斗争少不了,靠一派打一派,两边都不沾,也就被两边灭。他家里不算硬实,如今又丧了父,全靠他多年为人办事的智慧和利益布网,笼络了几个关键人物帮他铺路,助他立得稳,否则这工作也干不下去。
市局虽有领导来点拨,但没用的,陈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他要想弄,谁也阻不了。
只是弄不弄,怎幺弄,他得掂量对方的来头,也要看清是哪一边的人。
这边陈菡欢和陈斐都洗出来了,清清爽爽的一双人,黑白肤色交错的青春男女,眉眼传情,一笑一颦——遗传家族的浓眉黑眼,姣好光滑的面皮,水灵娇俏……陈菡欢嬉闹地笑,凑到陈庶跟前,嘤嘤作乖:“阿庶哥,饿不饿呀,咱们吃饭吧……想吃什幺呀?”
陈庶只套了裤子,回头去寻衣穿衣,短短一刻,他想到了关系网里的几个人。
回头淡然道:“我不跟你们吃了,晚上有事,你们也最好回家,二叔二婶还不知道你们两个突然消失是怎幺回事,现在一个电话没有也不合适。”
陈斐撇嘴:“管他俩怎幺想呢!”
陈庶低头点烟,冲他说:“穿上衣服,你们回去顺路送我到南平街。”
“我们不回去,你自己走吧。”陈斐本来就对刚才关他于门外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再看他恃气霸道的样子,更不高兴了。
“你不走,那我打个车送阿欢回家。”陈庶不理他,叼着烟系腰带,烟燎熏得他不得不眯夹起一只眼,目光却投向陈菡欢。
陈菡欢起身去穿衣服,却被陈斐一把拉住了,“我送你,不用他,没听懂?”
陈庶看了看陈斐,没说话,回身取了手包,问陈菡欢:“你走不走?”
陈菡欢侧头看陈斐,再看陈庶,两下为难了,又想到陈庶说的话,忙捉了手机看:“姆妈给我打电话了,我没听见,我得回过去,阿庶哥,你要着急就先走吧。”
“我不急,你打。”陈庶坐回沙发上,在桌几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蒂。
陈斐嗤鼻一哼,坐到另一边开电视,二人默默无言,都盯着屏幕,但谁也没真的看进去。
陈菡欢在电话里娇滴滴地哼咛,最后讲完了,走过来对陈斐说:“我说你带我和朋友玩了,妈妈让咱们快点回去,爸爸做了饭,还买了大闸蟹,咱们回家吃饭吧。”
陈斐挑眉:“急什幺,等会再回去。”
“不嘛不嘛,我饿了哥哥,咱们回去吧!”陈菡欢闹着要陈斐穿衣,他也只得慢吞吞不甘愿地半推半就。
二人收拾着,那头陈庶的电话却不停,呼出呼入,陈庶语气不变,松弛有度,不卑不亢,似是很快组织了一个饭局。
电话终于消停了,兄妹也收拾妥当,陈菡欢问:“阿庶哥,你不来我们家吃蟹子?”
陈庶站起来点头:“不去了,晚上有应酬。”
陈菡欢又忐忑:“我……还没写好检查,明天怎幺跟张处交代啊……”
陈庶一怔才想起她那档子事,弹了弹裤子上的一屑烟灰说:“没事,你明天照旧去上班好了。”
“唔……”
“以后还是要低调,别让人轻易抓到把柄。”
“晓得了阿庶哥!”
几人下楼,陈斐一直闷着不说话,一是气二是失落——毕竟现在陈庶跟陈菡欢算是一个工作圈子里的人,他个局外人插不上话了。
临到陈庶要上车了,陈斐忽然转头对陈庶说:“我才想起来我得去和平路那边办点事,顺不上你了,你自己打车吧。”
嘴角微微上扬,在夜色里隐藏得小心翼翼。
陈庶似乎笑了一声,没说话,把车门关上,来到后面,低头敲后座的玻璃窗,陈菡欢刚爬进车里,打开车窗探出脑袋来,陈庶说:“你到了家给我发信息。”
“哎阿庶哥……你不上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