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面容,在夜光里开始模糊了,连眼睛里的倒影都看不见了。
徐徐的风,吹来对面那个人身上的香味——也不是香味,是一种淡淡的体香,干净,淡雅。
王守仁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想问什么。
至少,需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但是,王守仁还是来不及发言。
“对了,王守仁,你身上有银子没?能不能给我一些?”
第一次见面就借钱。
偏偏王守仁又不穷。
人们常说读书人,寒窗苦读——也就是大多数是寒门出学子。
偏偏王守仁家里是大地主,很有钱,他的父亲王华中过状元,而且,据说他的先祖是王羲之。
所以到京城赴考,川资是很充裕的。
王守仁震惊得太多了,也不奇怪了,傻傻地问:“你要多少?”
“你身上有多少给我多少。”
他真的伸手,摸出一锭银子,约莫20两左右,想也不想,就递过去。然后,居然还补了一句:“我只带了这些,但是,客栈里还有,你可以随我去取。”
她笑起来,目光里闪过一丝光彩。
“呵,不用了。”
皇后借钱2
当时的度量衡为1斤=16两,1斤=500克,所以1两约莫是三十几克。这20两银子,就是六百多克,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虽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当时的县官,一年年薪才45两银子。
但是,陌生人一问,他马上给了。
并且生恐给得不够。
这时,他看到那个人,脱下了进士的帽子。
风吹来,将她的头发吹起来,乱糟糟的,乌黑的,带着一点野性的凌乱,眼里,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光彩——
他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天啦,那是一个女人。
彼时,男人女人都是长头发,并非她的头发让他得出这个结论——而是她的眼神,她的头发除下来时候的五官。
那种柔和的,充满了女人味道的线条。
优雅而流畅。
仿佛一个暗夜的精灵,在悄无声息地旋转了一圈,自由自在地,焕发出一种强健的生命力。
不爱宫墙柳,
总被前缘误。
花开花落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他逐渐地明白过来——这是个宫女!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而大多数的宫女,终其一生,根本无法目睹天颜,一辈子孤寒寂寞,憔悴而死。
此时,在王守仁看来,便是一个小宫女,偷了进士的道具,伪装一番,跑了。
她将道具随意往地上一扔,看着远处的暮色,满脸都是笑容:“王守仁,谢谢你,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