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眦欲裂。
忠勤伯到底是个识相的。现在走,说不定还留着一些情分,亲戚也不是他徐子恺想不处就不处的。多的是家事剪不断理还乱的呢。但现在赖着不走求情,徐子恺立刻就能让他们走着瞧!
他拉着母亲出门:“侯爷,下官告退。轲儿的事,我不会忘的。”他这是保证回去会给儿子吃泻药了。心里很是发苦,从前哪里需要这么卑微啊,都是那个破烂儿子作的!
徐子恺一回头,就撞见儿子的目光。
徐翡从来没有见过阿爹在朝堂的样子,可他刚才发怒几句,他就见微知著,猜想得出来了。怪不得都说徐枢密使积威甚重呢,果然如此。
他再是懒散性子,也分得清好歹,上前行了个礼:“多谢阿爹为我做主。”
徐子恺心里也很是激动,原来为儿子撑腰的感觉那么好。好在他多年为官,积累了不少资本,好在他祖上荣耀,积累了这般家业,如今护着儿子,总是够的。
“你我父子,何必如此。”
经此一事,两个人的心总算是近了一些。
徐翡忍不住问:“阿爹不是与英国公达成了什么协议么?如今伯府的事情就这么处置了,只怕英国公那边会不满意。”
他们方才一点也没有提到萤萤被追一事啊。
噢,原来自己和英国公打的谜语也被这小子听见了。徐子恺笑着解释:“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第一条?”
“要见官,因为苦主还有徐先生等人。”徐翡的记性很好,复述了一遍,“啊,您说的是‘等人’。”
这里面自然就有可发挥的空间了。
这里面自然是包括了为女撑腰的英国公的。总不能只有他徐子恺为儿子,英国公就不能为女儿吧。
徐翡隐隐察觉出了几分,这说话做事果然也是有技巧的,有玄机的。哪怕阿爹面对张家已经居于上位,占据主动权,却依然不给自己留下任何话柄。这就很难得了。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亲爹的手腕。阿爹处理这么一件事,在他看来只怕是小事。而他素日为官接触的,都是些大事,只怕都要做事留痕,确保不留把柄。不然政敌攻讦起来,也是麻烦。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就带了几分崇拜。徐子恺见了,更是心里头得意且享受着。
……
他们这边父子和和睦睦的,忠勤伯府却是愁云惨淡。
忠勤伯一回府,就冲进儿子房间,将张轲拎起来哐哐扇了几个大耳光,随后又令人煮了一大碗水,将一包巴豆粉倒进里面,要张轲喝了。
张轲自是不肯,他素来是家里小霸王,老祖宗最疼的,硬是扭着头不肯喝。下人们也拿他没辙。
老夫人匆匆赶来,一见那包巴豆粉的包装,就泪如雨下:“过了!过了!轲儿哪有给阿翡下这么多巴豆粉!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是要杀子啊!”
张轲也跟着嚎哭:“祖母救我!阿爹他疯了!”
忠勤伯指着张轲骂:“你还有脸哭!你害了全家知不知道!若非你今日生事,我张家岂会蒙此一难?你姑父与咱们家断交,咱们忠勤伯府都要招人耻笑,你还当你是什么伯府小少爷?惹恼了他,说不定伯府的爵位都能撺掇着官家收回!”
本来老夫人还没觉得什么,听到着最后一句,心里也后怕不已。好在今日女婿没这么说,爵位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即便现在两家有龃龉,等过个两代、三代来看,他们张家也培养个有出息的子弟,到时候才是争强的时候呢。
到底是老谋深算,老夫人立刻逼问张轲:“你究竟给阿翡下了多少巴豆粉?你若说出来,还有的一条命在,你若咬死不说,我即刻打杀了你!”
张轲险些都被吓傻了。他素日是家中最小的那个,也就是表弟来了,才能与他争宠,偏偏表弟也不是姓张的,祖母到底是偏着自己,何曾说过杀他这样的话。祖母如今这样的咬牙切齿,可见是恨他恨得要死了,不会再护着他,他只能实话说出来。
“好,算你精怪,知道说实话。”老夫人让下人立刻准备这个分量的巴豆粉,冲入水中,直接就灌入张轲口中。又转头对忠勤伯道:“徐子恺要的不是轲儿死,而是要他背着骂名,还要他去见官论罪。咱们交个死人出去,一是折损自家子弟,二是也无益于修好关系。咱们这次做错了事,得把姿态摆低一点。”
忠勤伯也道:“母亲英明。”
“我有什么英明的。”老夫人苦笑一声,“若我早这样英明就好了。”凭她对阿翡的了解,她今日若是直接严惩张轲,他必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最多是将张轲送去庄子养上几年,不见外人,也就是了。
又何至于现如今这样的惨状呢。
人呐,总是贪心。以为小孩子好糊弄,总是不想舍弃自己的利益,谁知道贪小便宜吃大亏,枢密使的铁血手腕教他们做人。
张轲腹痛了一个晚上,跑了七八次茅房,忠勤伯府也不敢给他请大夫,怕定远侯府派了人随时盯着。他只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他不禁想,那位中毒的先生,他也是这么难受么。他错了,他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