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那人越说越急,情不自禁向前一步,低声喝道:“盛拾月哪能配您?”
“那几日上折,本是想借盛拾月转移陛下怒火,让八殿下从南疆那事中脱身,您当时也是知道且默许的啊!”
六皇女、八皇女相争已久,一人偏文,一人向武,圣上态度、母家势力大致相同,唯有八皇女等级稍高一线,是如今皇嗣里等级最高的乾元,于是舆论稍偏向她,觉得她更有资格迎娶宁清歌。
可惜前些日子八皇女被人击鼓状告,说她前年领兵支援南疆时,不听劝告,误使一万将士落入敌军陷阱,尽数身亡。
陛下本就对八皇女领兵战败的事十分不满,如今又听到这些,当场就怒骂了八皇女一通,不仅下令彻查,还将八皇女禁足府中,如今都不曾松口放人。
眼看着六皇党渐起,八皇党自然无比焦急,中间便有人出了个损招,干脆祸水西引,让陛下想起她的另一个废物皇女,起码能稍稍转移些怒气。
反正击鼓鸣冤这事,与镇守南疆的武安君也脱不了干系,哪怕未参与,也有所照拂,不然南疆距汴京千里远,仅凭那几人,怎么可能安全抵达?
如今拖盛拾月下水,也算是给武安君一个小小警告。
他们如此想,也这样做了,第二天便纷纷上折,而这其间还有个意外之喜。
如今圣上年纪渐大,精力不如以往,奏折都由宁清歌审查、筛选后,再呈于陛下,他们折子内容相似,必然会有所挑选,可宁清歌却好似有意帮助八皇女一般,将他们的奏折全部呈上,才让这事如此顺利。
八皇女得知后,好一阵欢喜,连着三日写信于宁清歌,以表自己的真心。
可却没想到会发生之后的这些事。
“得知此事,八殿下消极几日,天天借酒消愁,恨自己禁足府中,不能及时将这场荒唐婚事拦下,”这人说得情真意切,恨不得将宁清歌带去府中亲眼查看。
“殿下让我前来,是想问大人一句,是否对她有丝毫情意?”
她迫切看向对面:“若有,八殿下宁犯大不韪,也要将大人救出火坑。”
而宁清歌却不为所动,不曾因为她的言语有丝毫变化,只道:“徐少卿可是这些日子太过疲倦?竟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胡话,若被旁人听见,生出些莫须有的事端,岂不麻烦?”
还指望将宁清歌拉入八皇党的人一愣,没想到宁清歌会这样说。
她表情越发焦急,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对方手腕,而宁清歌则快速往后一退,直接避开。
她顿时怒道:“大人难道要……”
“滚开!”
远处铜铃一震,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响,带着满月印记的马车从黑夜中挤出,身着绯色衣裙的少女已掀帘而出,不等马车停下,她就直接踩着车轼跳下,疾步向宁清歌。
长发被风掀起,颈间的麒麟项圈起起伏伏,便将宝石璎珞晃得乱舞,玄靴一顿,方才对方抓不到手腕,被盛拾月轻松扣住,便往自己身后一拽。
“你是何人?竟敢在承天门外放肆!”盛拾月眉梢一扬,厉声喝道。
“大人,”徐令被喝住,下意识偏头去寻宁清歌。
可宁清歌身形纤细,又比盛拾月稍矮,于是大半身子都被挡住,只剩下被风扬起的裙舞。
“我倒不知朝中竟有如此不知礼数的家伙,”盛拾月越发将宁清歌护在身后。
徐令本带着八皇女期盼而来,如今被拒后又被盛拾月打断,心中不甘又对盛拾月有所轻视,故而不肯理会,一直在往她身后看。
盛拾月冷呵一声,便道:“怎么?”
“是要孤亲自将你拽去宫中、到母皇跟前,你才肯行礼吗?”
大梁有律法,除一品官外,其余大臣见皇嗣,应行两拜礼,见太子则三拜礼,但除取正式场合外,很少有人细究此,私下见面大多略表敬意即可。
可眼下盛拾月已表明自己身份,若对方再不肯行礼,便是有不臣之心。
徐令咬紧后槽牙,即便再不愿,也得弯腰、抬手交叠,挤出声道:“臣太仆寺少卿徐令拜见九皇女殿下。”
听到她隐隐带着威胁的话语,可盛拾月态度不变,只冷声道:“徐少卿?你好歹也是个四品官,怎也不知半点羞耻,大半夜拦阻他人妻子?”
徐令提起官职,本是想让盛拾月稍收敛些,却没想到她借此发挥起来。
而对面的人才不管她面色变得有多难看,心里中怒气不减,误以为是因为前些日子宁清歌在青楼受辱,所以区区四品官也敢欺负到宁清歌头上。
身后那位丞相也不主动解释,任由盛拾月牵住她的手腕,甚至故意挪了一步,让自己彻底隐没在对方的影子中。
已停好马车的叶流云站在一侧,本是慌慌张张赶来,结果越瞧越不对劲,干脆站定住。
她眼神在宁清歌、盛拾月两人间交替。
殿下嘴上说着讨厌宁清歌,可上一次就是因为她,将自己忘在樊楼,现在急急忙忙赶来接人,又将对方护着身后,仍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叶流云困惑住了。
盛拾月才不管那么多,刚想开口再嘲讽一番,却被宁清歌拽了拽手腕。
她低声提醒了句:“殿下,御林军来了。”
许是她们站在这儿耽搁太久,驻守宫门的护卫察觉到不对劲,便要走来探看。
盛拾月倒不怕御林军,可若是因此惊扰了圣上就麻烦了,也不知道母皇前些日子的怒气消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