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成,剩下的三成,略养一养,便也不是大事。
身前的人见她醒了,动作顿住,转过身朝向一个方向,脊背躬伏,影子沉寂畏缩地伏在脚边,似乎在无声请示什么。
阿因顺着看过去,便也看到了白骨王座上支着下颌卧躺的男人——
正是澹台上泇。
在洛镜台半束的发丝如今如瀑般披散,漆黑被渡上黯昧的血红,半边脸隐在昏昧中,另外半边曝露在血月和魔火冰冷的火光下,惨白的肤色沾染猩红,魔纹交织。
眼瞳半阖,只泄出一线紫色微光,愈发显得诡谲莫测。
寂静中,澹台上泇轻慢地抬了抬手指。那黑影无声退下。
整座宫殿豪奢却空旷沉寂,没有一个伺候的魔仆,只有细微风声中飘荡的红色薄纱。
阿因意识到什么,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澹台上泇不是有着悲惨过往等待被拯救的可怜人,他是因亦正亦邪间笑谈山海湮灭的强大风采迷得读者嗷嗷叫的存在。
那么,魔宫如此布置,便只能是澹台上泇本性喜静了。
这次给的人设剧情比起以往很是详细,却也没有详细到罗列出所有个人喜好。
特别的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活动的时间线是在灾后废土的四百年。那时早已破碎界膜离开这一方小世界不知去向的澹台上泇,是以大陆史实中大魔王般的反派身份,被男女主如听神话传说一般所知晓的。
可以说,澹台上泇的存在,是主线剧情开启背景中不可缺少的一环,男女主所有为生存而经历的艰辛挣扎都是建立在澹台上泇那斩断穹顶的一剑之下。
后世评判澹台上泇,所有人都说他如同暴君般杀伐冷酷,暴戾专横。却也无法否认他的强大,便连两位主角走到最后,站在大陆的最高处,都叹息着承认,他们做不到那份为求大道孤注一掷般的冷酷和洒然。
冷酷,是我负世人的冷酷。
洒然,是抛下现有一切,追求一份生死未可知的前路的洒然。
澹台上泇可以轻易做到的事,他们却有太多的牵挂,舍不下,放不开。
所幸的是,灾后重新焕发光彩的这片大陆似乎吸取了教训,联通上界的飞升渠道得以开通,不再那般困落无数天骄。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破后而立。
这样一个人,读者让她来,是想看高位者低头,最好求而不得露出卑微哀怜的姿态。
无论澹台上泇是不是她想找的那个人,她都不会照着这么做。
高位者低头的确惹人,但她不喜玩弄践踏人心。
阿因敛下思绪,缓缓撑起身体,寂静中只有衣料摩挲的窸窣声。
她下了小榻,起身静立,等待着王座上魔的指示。
王座上的魔支着头,眼帘未掀。
“因儿……现在和本尊说一说‘月灵之体’。”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怠惰的懒倦,在空旷黯昧的宫殿响起。
阿因顿了下,启唇缓缓讲述,柔软缠绵的调子像一首歌谣在殿内流淌。
“月灵之体便是勾连太阴月华之力以修炼……”
这个可以修炼的小世界有很多奇异的力量,其中最强大最厉害的便是日月星辰之力,正午那一缕烈阳之气最正气t阳刚,杀伤力强大的同时采集也十分困难。
与之对应的夜间寂静流淌的太阴月华之力最滋补,甚至有给野兽开灵的作用。有些种族生来便会吞吐月华,以做修炼强大自身。但对寻常修者而言,太阴月华之力至阴至寒,要勾引月华之力入体对躯体要求很高,甚至还需要特殊的窍门技法。
但阿因却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
一是原身母族的古家血脉中都含有一丝天水之力,同为极阴极寒的血脉,会减缓过渡到月灵之体的阻碍。
再就是,同月见之地那轮总是高悬空中的圆月一般,阿因生来就贯通的第二项技能,就是勾引月华之力,如臂使指。
澹台上泇会对月灵之体感兴趣,理由也十分简单——
据一本不可考的古籍残本记述,曾有修者同时容纳人族合魔族血脉,并仙魔双修,站到修真界最高处。
那人正是月灵之体。
漫漫长河中,总有介于天才和疯子之间的修者会闪现灵光并大胆尝试,古往今来,尝试同修的修者不止那位月灵之体,但成功者寥寥。而澹台上泇显然是那个最疯最敢想的那个。
有关月灵之体的记述不光关于澹台上泇的剧情设定里有,原主的记忆里也有,那是原身偶然从古翎藏书中看见的,当时只是作为一个故事传说。
事实上,浓郁之极的太阴月华之力的确效用十分大,对阿因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捷径。因为它能够让修者的修炼速度快到一种所不能想象的地步。
但对澹台上泇的作用,却是助益三族血脉融合,从而加大他那个天才又疯狂的计划的成功性。
当然,即使没有阿因,没有所谓的月华之力,澹台上泇最终也会成功,但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至少,月华之力的存在,会减缓很多血脉融合所附带的一系列负面影响,就比如血脉暴动让人疯魔的疼痛。
不光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有灵魂上的。
因为他融合三族血脉的办法,就是将神魂割裂,培养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妖族,一个完完全全的魔族,然后再和如今正坐镇天一宗的仙修澹台尊者合体。
世人皆知仙修剑尊澹台尊者是人族至强,也知新任魔尊几百年前横空出世,绞杀昔日王族血脉,登顶魔域尊位,一身杀伐令人心惊,更知妖族远古皇族血脉复苏,压制包括妖皇在内的一干妖族,是如今妖族的无冕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