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晋阳公主归来的消息昭告天下,他竟没想草原人不但不因上次的事情愧疚,反而想要其和亲重蹈覆辙。
这是耻辱,但如今中原的现状却是耗不起。
有些东西,是尚且年轻的皇帝难以割舍下的,但他作为臣子,为百姓谋福的官员,誓死也要让皇帝明白这场事的道理。
中原如今的现状,不适合再和草原发起冲突,公主本就受百姓供养,长大后味百姓做事也算是报答。
“那又如何?我的晋阳在上一次和亲途中差点失去了生命。我若连自己儿女的安危都不能保证,便是妄为人父!”昭明帝大声哄出。
底下的官员跪得更是恭敬,不敢僭越一步,这时也只有远宁侯才敢不怕死的冒出来,“陛下,您是大鄞的天子,先是为君再为父啊!”
说罢,“啪啦”一声,书桌上官员所上的帖子皆被昭明帝扫到地上,霎时间,周周遭的空气冷凝下来。
“滚,你们都给朕滚!”气急败坏的帝王发出最后通牒,最终整个御书房的官员皆在远宁侯的组织下离开房中。
远宁侯踏出房门前的一步,他转头意味深长朝昭明帝看了眼。
陛下这个态度,说明他是有把他说的话放在耳中的。
他跨着老成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外走去,直到守门的大太监关上御书房的大门。
是大门关上的声音,昭明帝看着满地狼藉,头痛靠坐在后边的椅上。
而当夜,消息传出于整个宫中,揽月殿中的人乱成一团。
尤其是玉露,她的步伐跑得飞快直往姜挽抒的卧房奔去。
“公主,公主……”
玉露连跑带喊,心中着急。可一旦人真看见了姜挽抒,她却莫名安静下来。
不因何,就因她如今见着公主流泪了。
透着月光的窗子外头有婢女讨论的人声,尽说着今日传遍宫中关于公主的事。
“我可是听说了,这次草原人可是下了血本说要是晋阳公主能再和亲于草原,草原那头的可汗保证,下一任的草原继承者只会是晋阳公主和他生下的孩子。”
“会有这么好的事?但陛下皇后这样宝贝晋阳公主,他们因这事心惊胆战过一次,还会忍下再次为公主选择同样的道路吗?”
话还没等到另一个宫婢答,下一秒窗子就被从远处奔去的玉露关上。
站在外头的宫婢被这动静惊着,惊慌失措连忙往外跑去,生怕这大度的主子会找她们算账。
玉露站在没日头照耀的窗子里头,静静地瞧着坐在圆桌上还在滴滴流泪的姑娘,缓缓走到她面前。
在她和姜挽抒的相处中,她们从来都不拘谨,玉露张开手手往姜挽抒冰凉的手掌握去。
冷与热渐渐相互融合,玉露想给姜挽抒带去一点力,“公主,你都听见了?”
姜挽抒另一只手拽着手帕,自顾自为自己擦着泪,而后点头,“我听到了。草原人想要我再次和亲。”
貌美的姑娘就这般,流着晶莹的泪珠,如出入淤泥却不沾染尘埃的荷叶就这么静静坐在圆椅之上。
她知道如今中原的现状,草原人又与战争做协,和那次一样,一旦中原不将她交出,中原这头便会有一场大战要打。
“玉露你说,为何那群草原人总是揪着这盟约不放。”姜挽抒回握玉露的手,因哭了许久,声音已然沙哑。
玉露瞧着姜挽抒万念俱灰,不忍说出,
“草原人粗鄙不堪,需要文雅的血脉传承,所以盯上了中原,再说,中原地大物博,每当和亲公主和亲草原都会联带上大量关于农业等在中原较为先进的技术入草原,这个盟约他们有利可图。”
姜挽抒点头。就连这个道理玉露都知,她又怎会不明?
中原和草原的盟约向来互利互惠,历朝历代都在遵循着此中约定。到了她身上,她得义不容辞为中原做奉献。
她不恨自己是公主的身份,恨的是这样的盟约为何到今还未被取缔,又或为何没有其他新盟约遮旧。
她一个公主,去了就去,可在这历朝历代,无数公主同她一般,这是为陋习,应当改。
可她只有身份而无权,对此事也完全没有能力解决。最终,她还是要和亲于草原的,无论父皇母后愿不愿意,他们不会抵得过朝中大臣的口嘴。
“早知这样,我们还不如不回来。”玉露以为姜挽抒被这要和亲草原这事的传言伤心,一时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不顾及姜挽抒的想法。
她没有责怪玉露,她是在为她焦灼不慎说出这话。
姜挽抒吸了吸鼻,带着雾濛濛的杏眼瞧她,
“父皇、母后、阿弟,始终是我的至亲,父皇母后照顾我到这个年纪,她们又因以为我死在和亲途中郁郁寡欢,作为儿女,总不好不让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再说,他们是我的父母,是我爱的人,我怎么会舍得让他们伤心。”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玉露很早就有这个疑惑,今日才得到解答,“公主,是奴婢冒犯了。”
“无碍。如今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不过是远嫁草原,之前做过的决定再做一遍,也是不难。”她安慰着玉露也在安慰着自己。
“公主你若不想嫁,可以找周侍卫帮忙啊!”猛然间,玉露想起了那个莽人,意识到周炎有可能会如公主的愿,就连称呼也是改了。
玉露突改对周炎的称呼,让姜挽抒愣了会,后又明白,却是叹过一口气,“玉露,他不过是草原上的特勤,是听令于草原可汗的,可汗执意要我,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