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知指挥有何见教。”
“没什么见教,只是来试一试你们的胆量。”
俞星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这二十个新兵听得一清二楚,她说:“再过两日,淮东军便要远征河北,女营这边,祝帅要我抽调五百人随行。按常理说,我该选择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可名单排到一半,我想起了你们,这群参军不到一个月的小崽子。
“你们当中,有人满怀壮志奔袭千里,想搏一个封侯拜将的前程;有人承载厚望自幼习武,想要开辟一番事业;有人违抗父命反出家门,想杀几个戎狄证明自我;有人夫死子丧流离失所,想凭这身力气混口饭吃。
“可在我眼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我手下的兵。既为兵士,便该抱壮志存壮心,今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凡有想要随军出征之人,拿上你最擅长的兵器,来这里与我比试,能过十合者,我亲自到祝帅处为你说情。”
俞星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新兵一时交头接耳起来,却没有人敢立即上前。
半晌,一个二十来岁的高挑女子站出来,持一根五彩长鞭,拱手道一声赐教,长鞭便直取俞星面门。俞星轻松闪过,赤手空拳同她对打起来,不过五合,俞星擒住长鞭,高挑女子落败。
“勇气可嘉,只是软鞭这等武器,战场上不大适用,你可以练一练钢鞭。”
有了一个打头,后面的人也都跟了上去,毕竟和俞星交手的机会难得,即便撑不过十合,也能听几句实用的教诲。
一刻多的功夫,十八个人均已比试完毕,当中只有一位过了十合。俞星拔起砍刀,用刀鞘指向最后一人,道:“只剩你了,你是比,还是不比?”
“自然要比。”
祝逢春取下腰刀,站到俞星面前,俞星扫了她一眼,道:“你的架势不对,腰刀不是你最擅长的兵器,换你最擅长的来。”
“指挥慧眼如炬,可属下惯用兵器乃是花枪,以长兵对战短兵,优势实在太大,属下若用花枪,对指挥未免太过不公。”
“少废话,拿你的枪来!”
祝逢春无奈,只得转身取来花枪,刚在俞星面前站定,她便一刀横扫过来,祝逢春横握枪杆挡过一击,后撤一步抢回攻势,枪似离弦之箭,携风而去,枪枪直取要害;刀如缤纷落华,带日而横,刀刀滴水不漏。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五十余合,祝逢春把枪一招,在她腰腹之处横扫数下,虚虚刺了一枪,瞥得刀光斩落,将花枪向上一挑,竟抵在俞星脖颈之上,再进一分,便能刺破她的喉咙。
“你赢了。”
俞星拨开花枪,脸上是极浅淡的笑意。
祝逢春收回武器,拱手道:“哪里,长枪对砍刀,本就胜之不武,若有时机,还当向指挥讨教刀法。”
“会有的。”
俞星收刀入鞘,要了她和另一位新兵的名字,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她应该看出了她的身份,只是没有明说,不过她方才的眼神,又像在看一位故人。
祝逢春拍了拍额头,想着要不要去问父亲,思绪却被众人欢呼所淹没,好容易让她们安静下来,扫视一遍人群,不见那位过了十招的新兵。
劳劳送客堂
那人名叫唐越,白净脸庞,中等身材,和她差不多年纪,听口音像是江都人士,据说上元那几日便来了军营,每日只是埋头练武,并不时常与人来往。因此大家虽宿在一处,却无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唐越自负武艺超群,而今被你轻易超过,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在所难免。”
“什么话,她扛那十招靠的哪里是武艺,强撑一口气罢了,想是挨了两拳经受不住,又爱面子,跑到角落调息去了。”
说话之人年岁最长,也是两名伙长中的一个,得她定性,众人纷纷认同。
祝逢春回忆一番当时战况,道:“姐姐说得有理,可当时那个架势,我怕她当真受伤。横竖今日只是休息,各位姐姐用完早饭,若得空时,可去寻她一寻,以免生出事端。妹妹在这里,拜托各位姐姐了。”
她合着双手四处行礼,把一众兵士都惹得低笑起来,有那一个问道:“你刚来一天,还不曾问过我们的年龄,怎么就断定你是妹妹,我们都是姐姐?”
“我半个月前刚过了十五岁生辰,不是妹妹,还能是侄儿不成?”
祝逢春去屋里摸出一包樱桃果子,与众人分了,道:“我刚到军营,很多事还不熟悉,原想着向各位姐姐讨教,却侥幸被选去参战,只得尽力试上一试,待我得胜归来,与各位姐姐带些河北土产。”
“土产就不必了,你保重好自己便是,唐越之事,我们自会帮忙。”
吃完早饭,收过碗筷t,众人四散开来,祝逢春看着无人问津的半份餐食,将一个完好的炊饼捡起来,揣在怀里去寻唐越,在营中转了几圈,最后在河边寻到。她站在一丛芦苇旁边,捡了块石片,随手打了个水漂,石片在水面奔出数丈,留下一串亮白的水花。
“漂亮!”
唐越转过身,见来人是她,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同你熟悉熟悉,这次出征,选中了我们两个,以后免不了要打许多交道,提前熟悉了,对你我都有好处。”
“你功夫那么好,俞指挥自会对你多加照顾,哪里用得到和我熟悉?”
“俞指挥是俞指挥,你是你,况且在俞指挥那里,你和我应当是一样的,她爱我枪法精熟,也爱你坚忍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