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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1页)

第35章第三十五癫

伯父生气了!

严厉训斥之下,乔姻呼吸一滞,可一瞬间的惊慌过后,心底却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伯父,她最亲近的长辈,他是乔家家主,是柱国重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阴侯。他威动海内,叱咤沙场与朝堂,近乎无所不能。如此强大的他,一向心深似海,喜怒不形于色,像一池无底的黝黑深潭,叫人怎么也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令人畏惧恐慌。

年幼时,乔姻很怕伯父会不要她,会娶了伯母以后不再爱她,可伯父十几年如一日的疼爱打消了她的这种恐惧。她或许是该欣喜的,然而随着她日渐长大,伯父的爱逐渐展露出霸道强制的一面。他要时时刻刻凝视她,时时刻刻把控她的一切。她的朋友、她的喜好,甚至她的思想,一切动向全都要受到这位高大而年长的男人的控制和支配。

随着她的长大,伯父的爱不再纯粹,里面竟然掺杂了男女欲念,这让她一边自得享受,一边厌恶躲避,一度用无比复杂的眼神凝视这个万人之上的男人。可伯父不动如山,依旧我行我素,如此的坦荡反而让姻姻开始怀疑自己,而数日前教习对她的那次折磨佐证了这个猜想——伯父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或许她该高兴自己没有被纠缠,毕竟如果伯父对她有那种心思,她压根毫无反抗之力……可那时她的心中却又涌出无限的失落。

伯与侄,一种尴尬的关系。说是血脉亲属,可又并不是直系至亲。从小到大,无数次仰望伯父之时,乔姻都多么希望自己能是这个无所不能的年长男子的亲生女儿,如若这样,他们之间就会有最紧密的血脉联系,这种联系无论是谁都无法斩断,她再也不会害怕不被爱,也不用担心被抛弃,被冷落,这种联系会持续到永远永远。可惜他并不是她的父亲。

有时乔姻又偷偷的希望自己能不要和伯父有亲属关系,不做他的侄女,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与他做夫妻,与他举案齐眉生儿育女,携手共度一生。可惜这也只能是想象,如若她真的如此,必定天地不容,声名狼藉,而她偏偏又舍不得这身荣华名利。

随着年龄渐长,她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不知道该如何一边霸着伯父的爱,一边嫁人生子获得人生圆满。

伯父并不知道她的痛苦,他永远这么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施舍着他的爱。她为他患得患失自我折磨得已经快疯了,他还想着要为她找个如意郎君把她嫁出去……如此残忍,如此冷酷,就像她乔姻只是个玩意儿,任由他支配和摆布。

她不知道伯父对她的爱到底有几分来自于自己早逝的母亲,或许她真的只是个替身罢了。他爱她,这份爱超过了伯侄的界限,却又并不像什么男女之情,这份爱似真似幻让人捉摸不透,让人怎么也看不清,让人怀疑这是假的,下一刻就会失去。

也只有当他生气的时候,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才会生起波澜,才让乔姻看到,他是真的在意她。原来高高在上,心深似海的伯父也会被触动,原来他也会痛,而这些情绪全都是因为她乔姻,就像一月以前祠堂那个晚上一样,纵然他再无所不能,也要为她失魂落魄,为她发疯!

思即至此,乔姻将那一抹快意掩藏在心底,顶着伯父严厉的目光,颔首一笑。

“所有花枝里面,这三支最美。”她伸手抚过长案上的三支红梅。

乔知予打眼一瞧,认出这三支就是方才三位皇子送来的,一早就被姻姻挑了出来,作为最满意的战利品,放在了案首。

乔知予眉头一拧,又看了面前人一眼,提高了警惕。

按照姻姻的心性,选皇子是情理之中,但她的神色不对,不知道是不是还想搞点小动作。该讲的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该提供的条件也已经尽善尽美,思想和身份的压制也已经拉满,她乔知予倒要看看,这辈子她若是不按照既定的路走,还能玩出点什么花样。

若是想走歪路,腿打断都给她拧回正道去……

四明山前,秋猎的礼射结束之后,便是打马球。

马球是一项传统活动,早在乱世之前,在大燕还在的时候,就是高门贵胄子弟最爱的游戏之一。那时的盛京城里开设有多处马球场,时常可以看到一群衣着绫罗绸缎的少年青年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三尺左右的月杖,笑闹着,驱马争击在地上不住滚动的七宝彩球。

马球的规则其实很简单,场上设两个木制球门,比赛时,判官把七宝彩球放在场地中央,比赛双方驾马用月杖争球,将球击打到对方的球门里为得筹。得筹者的球门后插一面宝旗,最后以宝旗的数量决定胜负。

马球比赛有许多轮,一开始是小辈之间的比拼,得筹者可以进入下一轮。一轮一轮筛下来,场上便会剩下这一批小辈中胆量最大、身手最好、马术最强的佼佼者,然后乔知予、钱成良这些得封公侯的叱咤沙场的长辈才会下场,用上当年在战场上的战术,把场上的小辈当做自己的兵,绞尽脑汁的带着他们坑对面的老兄弟。

马球说白了只是一群人抢一个球的游戏,本身并不有趣,但有趣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人的交锋与博弈。由于此项游戏融合了控马、竞争、合作、战术,所以亦可看作是马上作战的模拟,所谓“击鞠之戏者,善用兵之技也,武由是存,义不可舍”,方圆不过一里的校场可幻视千里沙场,而场上竞者纵马击球也可看做杀声震天的两军交锋。

像谯国公庾向风这种当年作战风格就颇为阴损的家伙,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这场马球。赛事才刚开始,他就坐在长案后一脸激动的冲钱成良使眼色,誓要使尽浑身解数,联合众兄弟把十一这个常胜将军变成手下败将。

乔知予看着他那抓耳挠腮的模样,了然一笑,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酒。

去年秋天她没在盛京,没有参加秋猎,前年是在的。那一次,她除了对宣武帝能留点脸面,其余人谁都没让,令他们败了个一塌糊涂。庾向风钱成良等几个兄弟大呼阴不过她,十分不服,约好了来年再战,说要一雪前耻。

讲真的,打马球要看战术,用蛮力行不通。她乔知予当年能靠着三千鬼面军、三千玄甲重骑就纵横沙场,在战术这一块可以说运用自如。再者,从心性上来说,她确实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阴损的,最爱看别人一个球都得不到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哪怕那个人是和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她可不管那么多,就是爱看!

画鼓声起,校场上,一众少男少女已经骑上了健硕的马匹,舞动着月杖飞奔着击球。

“大哥,我也去。”乔铭在一旁看得摩拳擦掌,迅速和乔知予报备之后,跑向了第二批的比赛队伍里。

耳畔鼓乐和助威声不断,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里,应元珩、应明宇、应怀德三人都在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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