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说的不错,陈夫人是母亲的贵客,与客人姐妹相称实在不合时宜。”随着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一袭红衣的江绮罗笑着从门外走来。
也不知她是何时到的门外,可这一番话足见她听了不少。想到这里,谢梦莹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侧首看向一脸讥嘲的江绮罗,满心的怨气无处可发。只是她实在不懂,自己和许知窈之间的恩怨与江绮罗何干。
想到昨日探听到的消息,心里更加疑惑。都说大房夫人八面玲珑,待人接物最是妥帖周到,可此番怎么和她针锋相对了?
再者,大房和二房并无深厚交情,江绮罗又是为何替许知窈鸣不平?
面对谢梦莹审视的目光,江绮罗仍是一脸的笑意。“陈夫人是府中贵客,实在不必赶早来给母亲请安。”
这话中的意思竟是满满的不喜,谢梦莹不由蹙起眉来,可再抬眸时,眼底的郁色一扫而空,反而笑道:“承蒙伯母收留,梦莹无以为报,只想着能陪伴伯母身侧,略尽孝心,聊表心意。”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动听,得体的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江绮罗抽了抽嘴角,唇边的笑意越发深沉了。
场面越发尴尬之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打开,松露步履轻盈地走到了屋外,朝着几人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老夫人请几位主子进去。”
江绮罗笑意盈盈,率先朝屋内走去。谢梦莹侧首看了一眼许知窈,不等她抬脚,便径自跟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的松露面不改色地站立在门前,仿佛谢梦莹的举动并无不妥。
许知窈进去时,刘氏正笑着和谢梦莹说着话,连一向受她喜爱的江绮罗都被晾在了一边。
见许知窈妆容素淡,刘氏的面上生出了几分厌烦。可当着谢梦莹的面,她并未苛责什么。
一道用早膳的时候,刘氏语气淡漠地对许知窈说道:“子嗣的事耽误不得,就在正月里选个好日子给秋词开个脸吧。”
此话一出,谢梦莹面上一紧,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一同愣住的还有正夹着一块糕点的江绮罗。
三人之中最平静的反而是低眉敛目的许知窈。她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语气平和地说了声好。
如果一定要在沈郗身边放个人,只要不是谢梦莹,是谁都没有分别。若是抬了秋词可解燃眉之急,那便算不得是坏事。
回了蔷薇院后,许知窈就翻起了老黄历。采薇一脸郁闷地问道:“夫人,你真的要给秋词开脸吗?”
“是。”她翻动黄历的手一刻也未停歇,目光随着页面不断翻转,很快便有了答案。
“初八是个好日子,你去撷萃阁说一声,让秋词做好准备。再去厨房要一桌酒菜,算是给她庆贺一场。”
采薇有些不甘地说道:“秋词是老夫人的人,养不熟的狗,保不齐哪一日就要反咬一口,夫人何苦给她做面子?”
许知窈看了她一眼,随即叹息道:“正因为她是母亲的人,我才要给她些情面。至于往后,谁又能说得准呢?”
情势如此,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她又能怎么办呢?
只盼着抬了秋词能暂且缓一缓谢梦莹入驻蔷薇院的脚步,于此刻的她而言,退让又何尝不是一种反击呢?
和离之心
晚膳前,忙碌一天的沈郗回到了蔷薇院。算起?来,自谢梦莹出现后,两?人已经两?日未见了。
打发了刘氏派来请他用膳的人后,看着许知?窈平静柔和的眉眼?,沈郗心中莫名觉得安定。
用膳时,夫妻俩格外默契,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饭后沈郗照旧去了书房,许知?窈则坐在灯下纳起了鞋底。年底就打算给沈郗做一双新鞋的,可?连日病着又经历了那么多事,直到今日才寻到空闲。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话声,许知?窈没有动,反倒是采薇推门而出看了个究竟。
一盏茶的功夫后,采薇愤愤不平地回来了。
“我道是谁呢,竟是谢姑娘来给咱们二?爷送点心了。真当自个儿不是外人呐,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讳!”
听了采薇的话,许知?窈捏着绣花针的手一歪,葱白的手指上立刻冒出了一个血眼?来。
“夫人,你的手指……”瞥见许知?窈手上的血后,采薇失声惊呼道。
许知?窈眉心一蹙,立刻将手指含入了口中。片刻后,才慢慢松口。
“夫人,你没事吧?”见她面色发白,采薇担忧地凑上前去。
许知?窈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捏着针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谢姑娘她实在是太荒唐了,怎么能?越过你给二?爷送点心呢?”
见她不说话,采薇又继续说道:“说是什么大家闺秀,怎的如此行事,说不去也不怕被人嘲笑!夫人,你快去书房看看吧。”
任凭采薇如何焦急催促,许知?窈仍是默不作声,失神地坐在原处。
书房重地,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若没有沈郗的首肯,谢梦莹又怎能?登堂入室?
不必想也能?知?道里头是怎样的温情脉脉,她又何必去做那扫兴的人呢?
有些?事不是她想阻止就能?够阻止的。采薇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却?不能?不懂。
“夫人……”见她始终不为所动,采薇提高了嗓门叫唤道。
许知?窈果然转过头来看向了她,正?当她为此欢喜时,只听许知?窈冷淡地说道:“别说了,你出去吧。”
采薇面上一惊,难以理解地看着她。许知?窈却?并未解释,而是丢下鞋底,起?身走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