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队长眼都红了,像凌昊义一样一个个噗通跪倒,嘴角挂着红红的血酒。高喉咙大嗓子的赌咒誓:队长,放心,咱的队员都是中国人的种。
小队长们走了以后,凌昊义把小牛儿拉到身边,右手摩挲了他的头一下:孩子,你跟我半年,吃了不少苦,从没得过好气。这次恶战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还是个孩子,夹在老百姓里逃命去吧。
你爹是个有种的人,你也不赖!这两块银元是我送你的香念头。要是我死了,你别忘了我是打日本人死的,每年在我坟上添把土,也替我照看下芳芳娘儿俩!
小牛儿一下跪在他跟前,泣不成声:大叔,我不离开你,你好!你脸狠心好!做鬼我也跟着你打日本人!
凌昊义嗓子有些哑:孩子,你还小,你爹只留下你这根苗,不要跟我去玩命,留下黄石中的血脉,也算我和你爹神交一场。以后,你能见到老古,对他说,龙志安后悔没听他的话。
芳芳哇啦一声哭:叔……
凌昊义将芳芳揽到怀里:别喊叔,喊爸爸!我真的是你亲爸爸!以后让牛子哥照顾你吧!。
凌昊义说完,扭过头来又对芳芳妈涩涩的一笑。
晌午,小牛儿到庄东送饭,才知凌昊义为什么说那么多的话。打麦场活像犁过的庄稼地一样,横着不少穿黄皮的日本人。二小队这边只剩十五六个人还个个带伤。熊大伯的一小队早拉了上来,正忙着加固工事。顺枪眼向对面望去,烟雾弥漫的土堰后飘着好几面太阳旗,数不清的钢盔在闪光。
事情绝不像凌昊义早上,向大家说得那么乐观,那是他为了稳固军心。
庄子被围的铁桶一般,水泄不通,大白天别说是个人,就算是个小飞虫,也逃不出日本人的射击。
游击队的人在紧张中吃了一场饭,都是在工事里吃的。
虽说试着向其他三面冲了冲,搞清了有不少日本兵在堵着,这庄东的日本兵毕竟没再进攻。
太阳移到村南时,连树上的喜鹊都又回了窝,不光队员,连龙志安也产生了幻想:日本人害怕,不敢攻了。再说过两个时辰天一黑,就好说了,黑夜从来都是游击队的天下。
凌昊义闭目想了会什么,便听到庄东点着了火药库似的,枪炮声不分点的响了起来。
凌昊义一步蹿到院子里,侧耳听听,日本人似乎又添了几挺机枪,且随着枪炮声,庄东顺风飘来一团团的黄烟,烟味香的腻人,沾着点就眼泪鼻涕直流,咳嗽不停。
有人喊:不好,日本人放毒气了!
凌昊义用褂子沾沾水捂住鼻子嘴,正想往庄东跑,一个血头血脸的人闯了进来。
他是立文:队长,鬼子毒气一放,弟兄们蹲不住了,刚一挪窝叫机枪扫到不少。日本人进庄了,突围吧!
仗一打起来,立文就喊着叫着着上前线,说是戴罪立功,宁愿战死。
凌昊义细听听,庄东的枪声明显弱了下来,只时不时的爆出一两声冷枪,那可能是熊振山带人逐屋抵抗!
日本人哇呀呀的喊叫越来越近,形势火急。
凌昊义手一摆,不愧为一时之枭雄,泰山崩于前而眼不瞬。
他眼珠一转,冲立文:传令往北冲,过了壕沟上了山就有活路!他转身刚要出门,小牛儿拉住他的衣角:队长,我也跟你走!
你他娘的不听话,我毙了你,快逃命去吧!
凌昊义一脚踢倒小牛儿,吼完向芳芳妈歉意的点点头。
芳芳妈木然的站在那里,直到凌昊义跑的不见了影,她才想起招招手……
如同河堤决了口子样,凌昊义带领几十个人在日本人雨点般的狙击枪声中,豹子样顺利的冲进了北山沟。正当凌昊义们想长出一口气时,一信号弹冲天而起,沟两头各有几挺机枪叫了起来,沟两沿又有成片的手榴弹雨点样落下来。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凌昊义领的几十个人,全都躺在了沟底,一两个没断气的也叫日本人补了枪。
凌昊义身子被打得象筛子眼,手里兀自举着盒子枪,那对虎眼豹睛死死的盯着天空。
后来姜圩子的老人们说:北山沟里的石头原先是青色的,龙志安他们死后,石头变成红色的了。夏天山洪,沟里淌出的水都带血色。
日本人在太阳刚偏西时,就端着刺刀开始了大搜捕。把村里能喘口气的人都赶到了庄东的打麦场上。
血头血脸的熊振山昏昏迷迷的被吊在大柳树上。立文和几个被俘的队员被绑在距熊振山十几米的地方。
一个戴白手套扶着军刀的日本军官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场上的村民,扯着嗓子驴喊马叫起来。翻译官说的话,老年人至今还记得:皇军对敢于抵抗的人格杀无论。这些游击队就是反抗皇军的下场!
小牛儿和二兰子能逃过这个劫难吗?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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