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的后遗症就是凶猛,次日醒来时,羲华只觉头痛欲裂,胸口闷的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她忍不住轻轻捶了两下,掌心忽地传来坚实的弹性。
唔,这强健的胸肌,手感与脸一样好,各有滋味。
只是她做贼心虚,没敢再下爪子。
随后,她口渴难耐,想下床去寻杯水润喉,入目的是一片迥异的陈设,她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不是自己的床。
但是水有,一盏清水用火系术法保持着温度,就放在她的床边,刚好一臂远的距离。
羲华看着那盏水,有些怔。
她由神子做到天帝,自幼养尊处优,处处有人服侍,但这般的细心,便是她的母亲离澜神妃都不曾做到。
大概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吧,隐藏在狂放的表象之下的,是过于内敛的心。所以这千年来,她有侍从,侍从却只把她当做一个不难伺候所以可以怠惰的主上;她有亲人,亲人却只把她当做谋夺利益的筹码;她有朋友,朋友却永远要把她放在自己的亲人之后的第二位。
在她有记忆以来,没有人对她体贴入微到这种程度。
她就像一个缺爱的孩子,因为宿醉后的一盏温水,心海泛起轻漪。
“怎么了?不舒服?”九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她对着水盏怔,问道。
他不是没喝过酒,身为凤族少主,他要应酬的场合远比羲华想象中的要多,但他不贪杯、不放纵,还真是从没有体会过宿醉是什么感觉。
昨夜见她醉的东倒西歪,他特意召唤出《三界全书》,查过神只醉酒之后该如何。
《全书》不愧是全书,记载很详细——
神只酣饮,神族玉液琼浆入口绵柔,余韵悠长而平和,宿醉后以月雩花蜜调水服下,可解醉后神思倦怠之感。
魔族酒种繁杂,魔宫出品性烈、回甘、味刚,视饮者身体素质而断,若是不耐,则宿醉后头痛欲裂,胸闷气短,唇焦口躁,需以柠栀入水煎服,轻度宿醉者以三碗水煎至一碗,重度者以四碗水煎至两碗,趁热饮下。
而人族的酒,那不叫酒,叫带着酒味的水。
九韶是个好学且认真的孩子,遇事要理论联系实际,但这理论……有些语焉不详。
何为“轻度宿醉者”?何为“重度宿醉者”?怎么这最重要点一处不曾解释?
所幸九韶并不纠结,灶房里两个炉子上分别炖了一锅,且他亲自控火熬够了火候,并排三只碗一起端了过来。
且因为书上说要趁热饮下,所以这三碗汤上也加了火系术法。
羲华听后,大为感动,从方才那盏温水,再到这醒酒汤,九韶真是用心了。
但柠栀入口极酸,煎水亦无法祛除其味,常规做法是佐以冰糖或是蜂蜜调和——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手法,且是主妇们的常识,《全书》这等教科书并不会记载。
可作为第一次下厨的九韶,并不具备这样的常识。
羲华在他又是期待又是有些忐忑的目光中端起那碗“重度宿醉者”的“福音”,大大地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
难以言喻的酸味直冲天灵盖,羲华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险些把肺咳出来。
九韶肉眼可见的手足无措起来:“你……你还好吧?”
他想替她拍一拍背顺气,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觉得自己还是不动的好。
“嗯……咳咳……嗯,没事,就是呛了一下。”羲华把汤放下,不想再碰第二口了。
九韶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羲华见了,大是于心不忍,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那碗“轻度宿醉者”的灵药端在了碗里。
九韶的眼睛马上就亮了。
羲华一面心里骂着“让你手贱,让你被美色所惑”,一面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这回因为有心理准备,她倒是没有方才那般失态,但这一口怎么说呢——比刚才那碗好的有限。
九韶从她脸上读懂了,不免再度失落起来。
羲华实在不忍心打击他这初次下厨的积极性,用舌头暗地里舔了舔被酸的差点倒了的牙,勉强笑道:“其实……其实只要放点糖,还是能入口的。”
她自以为提出了个好办法,可以不辜负他的心意,但九韶这照本宣科的性子根深蒂固,闻言不由蹙眉:“不可,万一减了药效,岂不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