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小鬼难缠,迟一悬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修为低的人。“与其这样,倒不如送他一份机缘,只是一株灵草而已,又不是现成的筑基丹,这个礼物价值不至于高到叫他起疑,又能叫他感激重视。他只要不是个蠢人,就知道与我交好关系利大于弊,他要真是个蠢人,大不了我在这世上多一个筑基期的对手。”
反正他还扛着霸刀门的债没去收呢,世界上的筑基那么多,多他一个都不够塞牙缝的。
况且迟一悬还想到了另一层,方掌柜和胡掌柜这样的人毕竟是专门给仙门守铺子做生意的,他们手里人脉广资源多,他的朝歌想要打开修士的生意门路,将来少不了这些人上下疏通。
也不需要他们多卖力打广告,将来他们头上的仙门想要采购什么,他们只要将单子给到朝歌,就够朝歌赚不完了。
不久后,范船头跟着鲲舟辗转来到北盛洲,与方掌柜会面。两人是旧识,许久未见的两人寒暄片刻,范船头发觉方掌柜红光满面的,问他遇着了什么好事。
方掌柜含蓄道:“好事有,主要是遇着了一位品行高洁的修士。”
说起这个,范船头可有话聊了,“那你遇到的那位,肯定没我遇见那位好。”
方掌柜眉头一抖,隐约有点不高兴,“你别瞎吹,你遇见的那个,肯定没我遇见的那个好。”
范船头更不高兴了,“我可是亲眼所见。”
方掌柜:“我也是亲眼所见!”
两个久别重逢的旧友,最后因为谁嘴里的修士更好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方掌柜十分生气,回家后又掀翻了一条小船。
冰蚕雪蚕
范船头也有些生气,他觉得方掌柜都一把年纪了,越活越回去了。
“哼,这老方真是越发虚荣了,我说我遇到个好修士,他也要和我攀比。”完全忘了那是人家先开口的。
北盛洲的气候远比东极洲寒冷。东极洲那边还着短衫呢,北盛洲的夜里已经下了寒霜。
岚城的码头上此时聚集了不少欲要登船的人,修士自然是风度翩翩风雨无惧,哪怕上船,走的也不是同一条道,还有船工撑着伞捧着手炉伺候;练气凡人则看财力,有的奴仆拥护,有的连避寒符都不舍得买一张,穿着厚重的袄子衬得整个人臃肿无比。
范船头回到鲲舟上,照例去贵人的房门前问候一声。
要说这一次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来到北盛洲,其中还有一桩变故。
他看顾的这艘鲲舟,并非只在东极洲和东辰洲之间往返,而是在抵达东辰洲后,还要依次往东中洲、北极洲、北中洲、北盛洲走一趟,这么一圈走完才会返回东极洲,这也是鲲舟半个月才会返回凤城的原因。
不久前鲲舟返回凤城,因为凤城灵脉出事,鲲舟停在码头没法起飞,范船头算是混成个老油条了,无论东莱国的朝廷官员怎么请求他都不为所动。
反正有霸刀门规定,鲲舟上的灵石不得擅动,得等上面下令,他就在码头等上几个月也无妨,权当放假了。
个练气凡人也就一百的寿数,累死累活又不能提高修为,有这么个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范船头才不舍得放过。
直到数日前一个夜里,两位出自灵剑宗的仙子忽然到访,要求鲲舟立刻启航带她们回到北盛洲,范船头才不得不又打起精神干活。
灵剑宗可是三大宗之一,范船头当时一看见那代表灵剑宗的玉牌,腿就差点打哆嗦,一开始连灵石都不敢收,直到那两名女修说,“不收灵石,恐怕外面人要笑话我们白占霸刀门的便宜。”
范船头这才收下了启动鲲舟的一千灵石。
范船头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灵剑宗弟子为何会出现在偏僻的东极洲,只知道船上多了这两位贵客,他一天得多赔几个笑脸,心情就不是很美丽。
这会子鲲舟又要启航了,范船头来到那两名灵剑宗弟子的门前,她们连门也没关,正在与一个年轻男子调笑。
那男子约莫弱冠年纪,面貌生得极为俊美,一身养尊处优的气度,嗓音也温柔动听极了,正轻声细语地同那两名女修说话,逗得两人笑个不停,一边说,还一边替两人添水倒茶,耐心十足。
依范船头的眼光看,这男子的举动没有任何轻佻的地方,身子甚至没有往两名女修身边倾斜半分,倒是那两位女修,举止颇为轻浮,时不时就捏一捏年轻男子的脸颊胳膊,将他当作伶人似的调笑。
这些举动连范船头都觉得过分了,那男子却泰然处之,笑容也不见谄媚,反而像是纵容姊妹般温柔无奈。
要换做从前,范船头才懒得管这种事,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那男子笑起来的模样,令他想起另一个笑意和煦的青年,心中不自觉就浮起了两分不忍。
范船头走近几步,脚步声加大了些,向着里面露出他惯常恭维修士的笑来,“两位仙子,鲲舟要启航了,约莫再过三刻钟,就能到小竹渡口。”
小竹渡口是距离灵剑宗最近的一个靠岸点,范船头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灵剑宗就快到了,那两名女修闻言,慢慢收了脸上轻浮的笑,摆摆手让范船头下去。
没一会,那年轻男子走出房间,离开前还细心地将门合上,看范船头站在角落里,他几步过来,还向他行了一礼,苦笑道:“方才多谢范前辈提醒,否则怕是还要在里面呆上了两刻钟。”
范船头客气地回礼,“殿下客气,我这也是为了两位仙子着想。”
“无论如何,您于我都有恩,若非您提醒,我也无法结识两位仙子,更无法乘上这趟船前往灵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