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罢回宫,一路之上均有小轿相送,并无引起他人的注视。但是行至栖梧行宫的后门之处,仍然是被一快马跟来的奴仆堵在了轿前。
行宫重地,即使是后园小门,亦有兵俑把手。兼之佟霞早有吩咐,周遭兵俑无人不知这两顶青衣小轿内坐的是何人。所以一经发现有人快马跟来,便提高了警觉,那人才下马堵到轿前,身前身后被已经有二十几只明枪顶到了身侧,只待一个不规矩,便立马将他捅成了筛子。
对于这样的情形,金霞很是气愤呢,下轿刚要说话,尚在头轿内的佟霞便是发话了:“你家主子终于想出面了?”
没头没脑的话,在场之中除了那青衣家仆无人听得懂。别人只觉得迷惑,可那名青衣家仆却觉得心下一阵惊警,连忙回话:“回娘娘,我家主人敬慕娘娘的智慧与风骨,特请小人前来下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只请帖出来。
侍卫交于明三小姐,金霞拿来细看。请帖一般以朱为色,以显喜气。可这份请帖却是银白丝绢为底,墨色提花几朵。风雅是足够风雅,可却也有些过于哀味。小心翼翼的打开请柬,里面并无发射出什么暗箭,亦无怪香扑鼻。尾指银戒轻轻一划,亦无变色。这样才是将请柬递进了轿内。
金霞的擅自开柬,落在外人眼里有些觉得她实在是恃宠而骄了,可佟霞却明白她的心思,怕其中暗藏埋伏,所以决定以身先验。这样的情谊实在是不能不叫人感动呢。
只是这柬中的诗语却实在是让人看得好笑兼头痛:“今夜子时,落金湖,愿迎明后共饮月色。铜雀台玉瑾奉上。”
伏仆记
“大姐,你早就认识这个铜雀台主?”
回到后宫,沐浴换衣后,金霞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是半趴在书桌前,看着凤椅内翻阅公文的佟霞。大姐最近真的瘦了很多呢,虽然一日三顿正餐,上下午两顿补料,外加夜宵,样样好货的给养着。可再怎样也只是一个人啊,怎么经得起这样用?
一国之后,听起来名声好听,可谁知道当这个皇后有多累?
半晌没有说话,佟霞觉得有些奇怪,抬眼便是看到了一脸愤愤的三妹,有些好笑:“这是生我的气吗?”怪我没理你?
金霞摇摇头,很是不爽的看看这一桌子的奏折,虽然杂事都有各地官员处理,但是正经大事却都是要报之凤驾面前御批的。这个叶诚嘉,真是益发的懒了,居然将一半的国务都交给大姐来管,会不会太过分?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姐,我离京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见她不是在生自己的气,佟霞便有了心情继续看手中的折子。
看她那副不专心听闲篇的样子,金霞就来气,抢过折子后是怒气冲冲的说道:“大姐!好好听我说啦。原先服侍你的那个宁骞被叶诚嘉收进后宫了,一入宫便是兰昭媛了。现在昭仪之位空悬,后宫数她大了,你晓得不?”什么姐妹情深,明明是狗屁。以前甩派头不愿意入宫当后妃,现在却一转眼就投怀送抱,还是趁着大姐不在宫内的时候干这种事,真是丢人!坏女人。
金霞在这边一肚子的腹诽想要帮大姐出气,可没成想某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在一边笑了出来,而且笑得都流出眼泪来了,这个不甘,原地直是跳脚。
时近傍晚,玉箫正准备来唤二位主子用晚膳,却在书室外看到三小姐气得跳脚,怔忡得不知要如何办时,在外办差的萍影却是闪了进来,见到里面的情形虽然亦是一怔,可瞧她的模样,似有急事,便是轻咳一声,进入了内室。
佟霞虽然来古代已经两年之余了,却始终接受不了人家的跪拜礼,所以无他人之处,近身向个宫人只需行礼便罢,从不需跪。
“出什么事了吗?”
见萍影一脸的慎重,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萍影是深皱其眉,十分厌恶听到刚才的事情,可没办法仍然得说:“刚才奴婢到铜壶巡视,发现里面居然有了一纸信笺。拆开一看,里面竟然说有盐商花巨资买通了盐场主事,今夜便要带人到山上看工厂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每月收着娘娘的银子,住着娘娘的房屋,居然干出这种事来?真是气死人了。“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当场捉住,打死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以儆效尤?”
居然有人泄密?
金霞听得心里也是一咯,扭头就是看大姐,正色道:“也许当前最要紧的便是通知连凯,绝不允许他把那些东西卖给盐商。”
她们两个都紧张得不得了,可佟霞却仍然是一脸的笑意,谁的话都没有回,只是扭头看看门口的玉箫,笑道:“晚膳好了吧?”
玉箫浅步进来回诺,佟霞便是笑着拍拍三妹和萍影的肩膀,笑道:“不急不急,先用膳再说。”
这种轻淡的模样,真是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也在这个时候,金霞和萍影才真的明白,为什么会有这句话了。原来当头的全是这副德行,皇帝是,皇后看来也是。
-------------
落金湖位于凤凰城西,清水潾波,垂柳依依,再加之四处青野,繁花遍地,是凤凰城人最喜欢的游玩踏青之所。只不过时至子时,真的也算是四顾无人了。
玉瑾没有落金湖中央那只闻名天下的碧居亭,而是选择将约会之地,选择在了绿荫深处的一间稻舍之内。看似农家,可里面却装扮得清幽雅致,一桌一椅不见华贵却自有一股天然之趣,拙朴也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