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第二日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禹司凤端着一个砂锅从外面走进了他们的院子。
“怎么起这么早?”他走上前,接过少年手中还冒着热烟的锅,却忽的低头轻轻一嗅,惊喜道:“这里的厨子竟然还有这手艺?”
禹司凤微微偏开头,捏了捏泛红的指尖,轻声问:“前辈闻得出来?”
“那是自然,我这舌头自小便灵敏,后来又尝遍天下至味,如今只要闻到味道,我便知道这厨子厨艺好不好了。”
他将砂锅放在桌上,揭开盖子露出锅内熬煮得粒粒分明,却又每一粒米都浸润了满满鲜香的鱼片粥,笑道:“你看,这粥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不至于太过软烂,鱼片又是刚烫熟的滑嫩,要掌握这份平衡可不算容易,果真是高手在民间。”
但很快他又皱起眉:“也不对啊,我记得昨日我们点的其他菜,吃起来都很一般,瞧着倒不像是能做出这份粥的手艺……”
禹司凤面颊早已随着方多病夸赞的话而越涨越红,直到这时,他才有些骑虎难下地握紧了拳头。
“前辈……”他声音局促地小声道:“这是我做的。”
“原来是你做的啊,我说呢!”方多病哈哈一笑,只是话才接完,他便一下瞪圆了眼睛,“等等,你说,这是你做的?”
禹司凤不知他为何这般惊讶,只是略显腼腆地点了点头,“昨日太过叨扰前辈了,便与店家学了几道菜,今日店中进了新鲜的黑鱼,我便做了这鱼片粥。”
方多病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应渊会不会做菜尚且不知,记忆里李莲花的手艺却是实在难以恭维。
他这辈子舌头也就在李莲花那儿遭过大罪,什么辣椒莲子羹,酱油肉片,醋淹鲤鱼,每一样都叫人“拍案叫绝”。
没想到同为应渊分神的禹司凤却有一双与生俱来的巧手,今日第一次学,便能将这鱼片粥做得如同熬煮过千百遍一般,火候如此恰到好处。
他看着青年从旁边取过一个干净的碗,舀了小半碗鱼片粥,抬手递到他跟前,忍不住问到:“你说你与店家学了几道菜之后才又学的鱼片粥?”
他吹了吹勺中舀起的,挂着粥水的鱼肉,待凉了几分,才小心翼翼抿入口中。
禹司凤用手托着侧脸,闻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专注地看着他的脸,好似在等着他的反馈。
“果真如我所料,你这手艺,不比那些远近驰名的大酒楼差啊。”他笑着道,随即抬手也给跟前浅笑着的青年也舀上一碗:“不要光看着我啊,如今天也才刚亮,你既是刚学的,想来是在厨房待了大半夜了,合该好好吃些东西歇歇才是。”
说罢他便用干净的汤匙舀起一勺粥,喂到他唇边。
禹司凤自己在粥出锅后尝过一口,否则如何敢端到这人跟前,但如今跟前的男人舀起一口粥,吹凉之后喂到唇边,鱼片粥的鲜香又好似比方才自己品尝时更胜几分。
“好吃吗?”方多病嘴角又往上翘了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亦流露出几分打趣。
青年几乎要将搭在膝上的衣摆都揪出了折子。
他抬手接过他手里的碗,颤声道:“我,我自己喝就是了。”
只是话音刚落,方多病便倏地抄起一支筷子,朝门射去。
这根细长的木块附着了他的灵力,径直射穿大门,甚至穿透了门外长廊的柱子,钉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柳意欢摸了摸总觉得像是被火燎了一把的头顶,没想到自己束的带竟轻轻一碰就这么裂开,叫他一头乌黑的长都散落下来,凌乱地垂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