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晏和景起了个大早,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带上水囊直奔老翁山。
南乔把门关好,拉上门栓还不算,又找来两根棍子顶在门后面。
然后就坐在院子里削木头,早些时候答应要给晏和景做簪子,这么些天了一直未得空儿。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正好借着做簪子,让自己安静下来。
天逐渐亮了,外头逐渐有了动静。
陆家的大门被人拍的“砰砰”响,不知是哪个街坊在外头大声的喊着:“陆家的,开开门啊!你家井今日出水了吧?借我家用一用吧!”
打水的又上门儿来了。
南乔吹了口气儿,吹掉木头上细碎的木屑:“我家井里已经没有水了。”
然而外头的人根本就不信:“这都过去一天了,咋可能还没水?是不是你家又浇菜了?那菜地一天不浇水也死不了,咱们好些人连喝口水都困难呢!”
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话,南乔都气笑了:“昨儿井底都给刮干净了,一天工夫能出多少水?我们自家不要喝水的吗?你还管起我家浇不浇地来了?怎么?我家井跟你家姓了?以后我家用井打水是不是还要给你家交钱啊?”
门外的人不意南乔竟如此牙尖嘴利,被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隔壁蔡婆子家开了门,赵玉柱站在门口喊:“我家里有水!街坊邻居们,有需要打水的上我家来啊!”
轰的一下,整条槐花巷都被震动了。
不管家t里还有没有水,几乎家家户户都拎着水桶来了,在蔡婆子家门口排起了长队。他们似乎忘记了昨天还把赵玉柱当贼按着打,今天全都对他交口称赞,什么英俊大方有出息,好话一套套的来,甚至有夸赵玉柱跟蔡婆子般配的!
还有人现场搞起了拉踩。
“还是蔡婆子和赵兄弟仗义!不像那陆家,还是读书人呢,连点水都舍不得分给街坊,为富不仁!”
门后孟氏气的脸都白了,昨天才刚从他们家打了水,今天就昧着良心说这种话,就因为今天没分给他们水吗?早知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该一滴水都不分给他们!
“升米恩斗米仇嘛!有些人就是这样,你给他他觉得理所当然,不给就是得罪了他。”南乔埋头削着木头,笑道:“这种人有个统一称呼,叫做小人。”
小人得志,啧!
孟氏还是气不过,见南乔还能静下心来玩木头:“难道你就不生气?”
南乔吹掉木屑:“有什么可气的?有他们倒霉的时候——你不会以为蔡婆子跟赵玉柱是什么好东西吧?那两个会那么好心,白送水给别人?”
说句不客气的话,那两个虽年龄相差大,但秉性是真的相投,蛇鼠一窝,都是认钱不认人的。想从他们身上讨便宜,呵呵!
赵玉柱的声音随即在隔壁响起:“大家都知道,如今这水紧俏,便是有钱都没地儿买去!所以我们家这水呢,是不可能白给人用的,得掏钱买。”
南乔“哈”的一声笑出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赵玉柱的话顿时让排队的人起了牢骚:“什么?一点子井水而已,还要钱?你们俩是掉钱眼儿里去了吧?”
“就是!还是街坊邻居呢,这钱你也好意思收?”
赵玉柱可不是孟氏,他脸皮厚着呢:“我怎么不好意思收了?这井是蔡姐的,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们要愿意买呢就留这儿,不愿意买我们也不拦着,你情我愿的事儿,谈什么好不好意思!”
蔡婆子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也就我心善,愿意卖你们水用,我要是不卖,你们喝不上水可就要渴死了!”
赵玉柱适时吹捧:“蔡姐心地善良,这是在做善事啊!”
之前拉踩陆家的人:“人隔壁陆家就不收钱!”
“那你去陆家打水啊,你看人家开不开门!”赵玉柱嘿嘿笑着说:“我可不是陆家,他家要脸,我不要,我只要钱!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想要水,行!拿钱来买!没钱拿粮食换也成!想白占便宜的,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钱,他们舍不得,粮就更没可能了!征粮的昨天可是下来了,家里那点存粮连交税都不够,还得花钱去粮铺里买去,哪舍得浪费!
于是还真有人上陆家来敲门了,南乔一概不理,问就是没水,井干了。
“我家夫君为了找水,天没亮就出门了。我自家都难过,哪有余力帮衬别家。”
她们娘儿俩快活不下去时,也没见那个邻居伸出过援手啊!
任凭对方好说歹说,又是卖惨又是哀求,反正南乔就是铁了心的不开门。
“砰!”紧闭的大门被狠狠地踹了两脚,外头的人见陆家人油盐不进,气急败坏开始踹门了。
“你尽管踹!”南乔放下木头,冷笑道:“我给诸位提个醒儿,还有人记得我夫君什么出身吗?县衙里那点关系虽然小,但也是有用的。他跟那边说一声,你们猜猜,征粮的官差会不会给你们装粮食的斛上头多踹两脚?”
这一脚下去粮食就得下去一截,他们就得多添些粮把那斛给装满了。
南乔这话一出,外头立马安静了。没人踹门也没人哀求了,全都灰溜溜跑去了蔡家那头儿。
罢了罢了,还是再与蔡婆子歪缠几句求求情吧!陆家那边跟县衙里有关系,尤其是在这收税的关头儿,实在不敢招惹!
然而蔡婆子岂是能用情分打动的?尤其边上还有个臭味相投的赵玉柱,两人咬死了不给钱就不给水,什么情分不情分的,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