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们见差役老爷认得对方,便不再多管,拎着棍子继续巡街去,满口呵斥谩骂,像是一群择人而噬的恶狗。
宴和景给双方做了引见,双方不免一番客套。
李衙役告诉他们:“这都是违背大人命令,想给女儿偷偷成亲好逃避采选的。大人说了,必得严加惩戒,先站枷三日以儆效尤。”
这么热的天气,戴着沉重的木枷站在太阳底下晒着,片刻工夫便是汗如雨下。想也知道衙役们不会好心的给予食水,得渴着饿着,站上个三天,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至于那些个地痞,据李衙役说因为县衙人手不足,孙家主动为县尊大人解忧,出钱雇来帮忙的。这样每个村镇只需一两个衙役坐镇,其他都有这群人给接手了。
李衙役乐得轻松,其他人却越听越觉心情沉重。
“我们还得赶去祭拜,不耽误李哥差事了。”宴和景告辞道:“李哥得空上家里吃饭啊!”
“好嘞好嘞!”李衙役眉开眼笑:“快去吧!得空了弟兄们一块儿喝酒!”
青石镇的坟地都在镇西头的松柏林里,松柏树郁郁葱葱几乎遮住天空,配上下面半人高的杂草,挤挤挨挨的坟包,便是青天白日里也叫人感觉后背发凉。
南乔找了个青草茂盛的地方,把羊拴在树上叫它们自行去吃草,便跟着孟氏往坟地里去。打路边捡了根棍儿敲打着草丛,唯恐从里头再钻出条蛇来。
清明时候还来上过坟,这才多长时间,疯长的野草已经快把坟头给盖住了。
到了地方,三人动手先把附近的荒草给处理掉,孟氏掏出手帕擦拭墓碑上的灰尘。这墓碑是用木头做成t的,上面写着陆秀才的生卒岁月。
宴和景看了看,发现了问题,悄悄拉过南乔,低声询问:“怎么不见岳母、我是说,你生母的碑文?”
南乔生父生母俱已过世,按理说不该是夫妻合葬吗?这墓碑上怎么只有一个人的记录?
细想一下,家里也只有陆秀才的牌位,那个家里竟是找不到南乔生母的一丝痕迹。
“我生母亡故后被她娘家那边接走了,没有葬在这边。”
关于那个神秘的生母,还有同样神秘的外家,南乔也曾满心疑问。只是陆秀才对此讳莫如深,一旦提及就要大发雷霆,而外家人也从不曾出现在她面前,久而久之便被放到一边去了。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便是日后有缘得见,她也只当那是些陌生人。
打探
“你那元帕自己收起来了?”
事隔一天,孟氏才想起这回事儿来,悄悄问南乔。
南乔想明白元帕是什么东西后:“没有,没用上。”
“啊?”孟氏惊愕:“没、没用上?”
看南乔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充满震惊。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没接触外男,婚前应当是完璧之身才对啊!
南乔做着手工活儿,头也没抬:“没圆房,用那东西做什么?”
原来如此!孟氏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好个屁!没有婚前失贞是好事儿,为什么洞房花烛两个人就纯睡觉了?
南乔多漂亮啊,女婿看着也不像是身体有恙的,还能做不成事儿?
孟氏思来想去,觉得定然是没人教导,两个人都不会!
“我给你那书,你没看?”嗨呀!这俩人,照葫芦画瓢都不会吗?
南乔红了脸:“我们俩还小呢!书上说,过早行房对身体有害。有孕易难产,孩子也容易体弱多病。”
竟有这事儿!孟氏被唬了一跳:“那还是身体重要,你俩心里有数便成。”又担心时间久了宴和景会有意见,男人嘛,就跟那馋猫儿似的,叫他看得见吃不着,他能乐意?
“阿景怎么说的?”
“他没意见。”南乔解释道:“我俩都说好了,等到我十八岁再圆房。”
孟氏连连点头,幸好女婿通情达理,愿意为了南乔的身体委屈自个儿,是个会疼人儿的!
“阿景做什么去了?今天一早就没看见人。”
“去县城了。”南乔擦了擦手,这天闷热的厉害,偏又不肯下雨,闷的人心里焦躁:“要退了赁住的屋子,把东西都搬回来。”
其实也是想去县城看看情况吧!南乔漫不经心的想,也不知道现在的昌平县城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也有一群人戴着枷天天站在外头示众。
昌平县出乎意料的平静,街上不见了寻衅滋事的地痞无赖,连进城金和摊位金都取消了。不知情的见了,怕是会感慨本地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这肯定都是一地父母官的功劳啊!葛县令可真是个好官儿啊!
宴和景进城后一没退租二没探亲,径直去了城北街。
这里是县城的贫民区,少有几间像样的屋子,随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窝棚,路上污水横流,日头一晒后,哪哪儿都是一股子臭味儿。
破败不堪的城隍庙门口,一个破衣烂衫的老乞丐正躺在地上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把破蒲扇,蒲扇底下发出鼾声如雷。
宴和景站定:“老钱头!”
庙里探出个小脑袋:“钱爷睡了,有事儿改日。”
“睡了啊?”宴和景打开油纸包:“那这烧鸡你们几个分了吧!”
烧鸡!
三四个小乞儿从庙里涌出,眼巴巴的瞅着油纸包:“成!钱爷那份儿就我代劳了!”
鼾声停了,顶着一头乱蓬蓬白发的老头儿就地坐起来:“孝不死你!龟孙儿快把鸡翅膀给我放下!”
烧鸡放在破碗儿里,先放到城隍像前意思意思供奉一下,立马就被几个乞儿给瓜分了,也不知道城隍爷到底闻到那烧鸡的味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