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深彻底沉默了,他看着自己这个向来稳重、谨慎的大哥,面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安澄哪里是爱他,不过是怕死罢了。
如果给他一个不会被追捕到的机会,或许分分钟就会选择离开,头也不回。
这边的交谈还没结束,耳边就忽然响起熟悉了震地声。
两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不算太大的亚洲象象群正朝着高架桥底下走来。
雨大了象群也想着躲雨,这很正常,并且早已有不少的动物跑到了这里,彼此之间默契地划分着楚河汉界,也不存在争领土这么一说。
所以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在意。
然而就在此时,朱河嘎嘎着开了口。“要是安澄在,估计能够开心死,他不是一直喊着想看大象吗?”
话音刚落,象群为首的母象就猛地将目光落在了朱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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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骑着大象跑的一天,虽然他是以鸟的形态,虽然象也只是未成年的象。
“丧彪丧彪,你有看见那个人类小女孩身影吗?”
这雨下的比茹萍去要钱那天、比女主高喊“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那日、比瓜六冷宫出逃那时还要大,翅膀展开抱着脑袋,才勉勉强强能够看清一些眼前的景象。
“没有呀。”丧彪举起鼻子揉了揉眼睛,鼻头像小手一般握成了一个小拳。“看不见她呀。”
“这下坏了。”他叹了口气。
年纪那么小的孩子跑得也不会太快,何况还是在这么大雨天撑着伞的情况下。
可他和丧彪沿着明显被人踩出来的小道走了很远,都没能看见女孩的身影,所以极大可能就是她走了偏僻的小路,或者迷失在了大雨中。
安澄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去大面积地寻找,是人的时候或许他会立即行动,毕竟可行的方法有很多,但现在的他是只还没有女孩膝盖高的鸟,而身边跟着的也是一个象生刚刚开始的幼象。
他不能让丧彪置身于险地。
还没等他想清楚,他们脚下的黄泥小道突然之间发生变化,原本坚硬的支撑蓦地松软、瓷实的路开始龟裂、平整的面向下塌陷。
“走!!!”安澄瞪大双眼,高喊着出声,“丧彪,快离开这个地方,要塌了,要塌了!”
丧彪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几乎是在安澄开口的一瞬间就开始迈动步子,然而她根本没有办法和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相抗衡。
不过几个呼吸间,黄泥小道就塌成了碎泥块,又被雨水浇成泥浆,站在上面的丧彪四脚踏空,直直地往小道旁的坡下坠,包括被雨水完全打湿羽毛的安澄,也没有摆脱滚下泥坡的命运。
这坡比上次丧彪自己滑下来的那个要陡得多、也要糟乱得多,没做好准备的大象也根本没有办法快速灵活地调整自己的姿势。
“丧彪,丧彪?”安澄急得大叫,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吃了好几口的泥。“你现在……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受到什么柔软有力的东西缠在身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丧彪的长鼻。
而后,长鼻将他高高举起,又在下一秒把他用力向未塌的小道上甩去。
丧彪稚嫩的奶音也在此时响起,“小大安澄,你快点跑!”
安澄没能反应过来,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他只知道等他混混乱乱一团糟的脑袋再次有内容的时候,丧彪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坡的最下面长满了杂草,阻挡住人看得更真切、更远的视线,也让人无法猜测更低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丧彪!”
他急急忙忙地趴伏在小道边,对着坡下大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都怪我,都怪我……”安澄绝望地瘫坐在泥地上,失神地喘着粗气,他一个成年男人竟然让一头小象舍身相救,实在不配做人。“如果不是我让她出来的话……”
喃喃自语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个出门的小女孩,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在这里自暴自弃地消耗时间,现在有两个小女孩都正在经受危险,他多浪费一秒她们就多一分的危险。
她们还还那么小那么小,生命才刚刚开始,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经历、那么多的风景没看到,不能就这样了。
安澄用力扇动被打湿的沉重翅膀,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去找帮助、去求救、去用尽一切可行的办法。
雨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降雨量一旦大到了一个限度,就像是一直不停地被人淋头泼水,好几次都险些将他砸到地面,而每一次扇动翅膀都似乎要消耗掉他体内一半的力量。
到了最后,安澄几乎是在凭借着意志本能和惯性在飞行了。
可真正让他绝望的并不是此,而是当他耗尽气力飞回到昨晚与一众红隼一起休息的地方时,却发现早已是隼去树空,什么也不剩了。
“大人?大人!”
高喊了几声,但无鸟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他喃喃着,又不死心地绕着周围飞了几圈,企图能够找到哪怕一只的隼。
然而希望落空。
安澄的心不知为何猛地颤动起来,整张脸似乎都跟着在发酸。“不在,为什么不在?”
“朱云深,朱云深——”
“你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啊?!”
“我该怎么办?我该到哪里去找人。”他站在树梢中,用翅膀尖尖扫了一下眼睛上挂着的水。“都怪我,我是个大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