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的一声,孟涟瑜便倒下了座椅,原地昏死过去。
在有意识的最后关头,她感觉到自己被身旁的朝晖摇晃着身子,朝晖口中也不停地喊着“大人”,而杨蝉似乎也急忙跑到她身旁,对自己一通检查,最后在孟涟瑜的后腰处摸到了大量的血迹。
“快,抬到内殿。”杨蝉看着手上的血迹,皱着眉头对朝晖说道。
朝晖向来是一个听令行事的人,她没有那么细心,也就不动察言观色,洞察孟涟瑜刻意掩饰的不对劲。
直到此刻一回头,看见椅子被浸满了鲜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孟涟瑜不知何时,已经受了重伤。
孟涟瑜在昏迷之中做了一个梦。
不知为何,她第一个梦见的是傅岭。
她梦见傅岭变成厉鬼,掐着她的脖子,像魔怔了一般不断质问着她为什么抛下他。
突然间,厉鬼变成了小孩,来到了宰相府,她看见小时候的傅岭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像一只争取自由的困兽。
然后她出现在了屋子面前,下一瞬间,傅岭真的长出了野兽般的臂膀,穿破房屋再一次死死地勒住孟涟瑜的脖子,企图同归于尽。
可是就在这濒死的窒息中,孟涟瑜突然流下了眼泪。
没来由的,她突然觉得这些天发生的事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孟涟瑜委屈得将这些天所有的事都倾泻出来。
她看着傅岭发红的眼睛,话到嘴边,却只蹦出一句。
“傅岭,二殿下死了二殿下死了!”她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话音中带着浓烈的哭腔,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还是失败了傅岭,我失败了。”
听到这话,傅岭魔怔地歪着头看着孟涟瑜,他像一只小兽,似乎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是知道她很难过,于是便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舐着孟涟瑜抓着领口的手。
“不难过。”傅岭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成年时的样子,他的眼睛也清澈起来,变成孟涟瑜熟悉的样子。
孟涟瑜看到后,便逃走了,越跑越远,直到看不见傅岭那双充满感情的眼睛。
她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但是她没有停下,一直到自己呼吸不过来,晕死在梦里。
从梦中醒了过来。
孟涟瑜先是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疼,而后又发现自己脸上湿湿的,原来是泪水已经铺满了脸庞。
醒来时已至深夜,房间内的蜡烛还没熄,外面有人影,孟涟瑜知道是朝晖在外面把守着。
她没有叫朝晖,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的伤口唤醒,她疼得有些冒虚汗,于是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缓了一会儿。
孟涟瑜看着昏黄的灯光,在黑夜中像是月亮。
她回想起了刚才的梦。
做这样的梦似乎也有迹可循。
要说在这个世界中,孟涟瑜最怕的人是谁,那似乎第一个想到的只有傅岭。
或者说,她最回避的是给别人承诺。
这跟许愿是一个道理,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况且她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承诺或是许愿,这在孟涟瑜心里已经成了“死定了”的代名词。
所以,她怕自己血流干了也没撑过这次的劫难,对傅岭食了言。
也怕傅岭千辛万苦重燃的希望破灭,她实在是不敢想象,一个人在绝望中燃起希望而后又再次绝望会是什么后果。
不过现在看起来,孟涟瑜似乎挺了过来。
她有些口渴,想要喝水,但是起床的动静惊动了耳聪目明的朝晖。
朝晖走进门一瞬间出现在了刚挪动一条腿就满头大汗的孟涟瑜面前。
“”孟涟瑜被吓了一跳,“朝晖,咱俩商量个事,以后你来找我可以先喊我一声。”
“是,大人,我进来了。”朝晖死脑筋地说道。
“”孟涟瑜放弃了这个要求,她怕到时候在敌军队伍潜伏直接被朝晖自爆。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杨蝉。
她惊喜地发现孟涟瑜已经醒过来了,于是兴奋地说道:“哎呦我的好大人,你终于醒了,已经昏迷三日了,快吓死人家了。”
“三日?我昏迷竟然三日了?”孟涟瑜“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被腰间的伤口狠狠地扯了一下,但是她也顾不得那些了,“朝廷的军队到哪了?江南的兵营现在如何?武库被取了,他们应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战斗力,可是这三天过去了,局势怕是有变动,还有”
孟涟瑜不停地说着,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唯恐漏掉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直到杨蝉打断了她:“你当我在江南这么多年是白干的么?一切都好,我已经让莲风楼的弟兄们也加入进来了,他们在今早已经成功放火烧了兵营,现在兵营那里自身难保,不会顾得上咱们的。”
孟涟瑜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拉起杨蝉的手说道:“杨蝉,既然你已经决定加入我了,那今后必定是九死一生,我必定会尽全力照顾你。”
“咱俩谁跟谁?别说这话,不过停在这个地方也不是长久之计,今后,我们得北上了。”杨蝉说道。
在今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孟涟瑜带领着朝晖、杨蝉,还有江南的几个入伙的官员,以及一众起义的江南百姓一路北上,一路上,正赶上全国上下的旱灾与时疫,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皇帝继续他昏庸无道的政策,无数的百姓应声而起,纷纷加入孟涟瑜的队伍。
孟涟瑜打着“孟”字旗,喊着“为民而战”的口号,队伍越来越壮大,一路上过关斩将,将本就将要崩溃的驻军系统击垮,直到来到了山西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