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溱拧眉:“什么大礼?”
熙春楼失火后,一连下了几日的雪,覆盖了喧嚣的京城。
人们的议论声就像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
梁夏国地处大漠,素来是风沙漫天干旱以为常,很少像今年这样雪降如席,已经转而成了灾。
路上一边有人煮雪烹茶,一边有人冻死街头。有人说是天降灾祸,有人说是上天示警,还有不少人到熙春楼前凭吊,叹一句世事无常,繁华一梦。
先是玉渊湖爆炸,后又是名楼失火,官府虽下令严查火因,可墉都城中还是人心惶惶,谣言穿街过巷。
即便是在金碧辉煌的公主府中亦难逃此风,下人们在廊下扫雪,窃窃私语着。
“听说失火当日有人纵火,不知是真是假,你们说此人又不图钱财,好端端烧那楼做甚?”
“那熙春楼背后有贵人支持,到底何人敢这么大胆啊?”
还有人说:“罢了罢了,这些事不是我们能多言的,还是专心侍奉公主殿下和驸马吧。”
几人嘟囔了几句,见几个宫监模样的人匆匆穿过门廊,忍不住又道:“这是来的第三回了吧?”
依照礼制,周漪月正月内要与驸马回宫,侍奉帝后左右,朝珠公主擅自出宫之举十分不妥,宫中已经多次差人来问。
“公主这病也耽搁了太久了,快七日了还没好全。”有人不经意来了句,继续低着头拿扫帚扫雪了。
此时屋内,周漪月刚将宫里的人送走,一位端雅妇人迈进屋内。
她行了个万福:“臣妇见过朝珠公主殿下。”
来人通身绫罗,降色衣裙,发髻高束,看着便身份不凡。
周漪月将她请进屋内:“王夫人,外面天寒地冻的,定是下人们传话没传全,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此人是京兆尹府府尹大人的正妻夫人王氏,因与皇后私交不错,和周漪月打过几次交道。
去年她被妾室陷害,险些要被府尹休妻,是周漪月出面给那个小妾家里找了些麻烦,把她送进了牢狱。
那之后两人的交往便多了起来,这次周漪月特地请她来府上喝茶叙旧。
“前几日熙春楼失火,我与驸马正好在场,还未向府尹大人登门致谢。”
“殿下客气了,先前我家大人派人上公主府询问情况,不知可否给殿下添了麻烦,我为此事已经数落过他了。”
“夫人此话见外了,府尹大人是为了查案,我理应配合。不知纵火人可找到了?”
“尚未,当时在场人数众多,一个一个排查起来任务量很大。此番熙春楼失火波及周边好几座楼,涉案人数众多,还有不少王公贵族,大人他对此也很头疼……”
周漪月沉吟片刻,“我当时在场,隐约记得纵火人的样子,不像是店小厮一类的人。熙春楼不同于一般的酒楼,只有手持玉牌的人才能进入,只要找到名单,查起来便可轻松一些。”
说罢又加了一句:“身为皇室中人,我自然希望京城安定太平,也好让父皇少些烦恼。”
“公主殿下放心,臣妇定会代为转告。”
周漪月起身,将人送出门外。
茶盏还冒着热气,周漪月往桌上看去,那里搁着一份名册,是王夫人前几日给她送来的。
墉都城内,近一个月内所有入城的晋国人名单都在这上面。
这几日靠着这本名册,她排除了几个可疑人选,可那名册上附符合条件的男子众多,如此排查下去无疑是大海捞针。
可是此人又出手了,给了周漪月机会。他有熙春楼的玉牌,加上晋国人的身份,只要对比这两份名单,不消几日她便能找到此人。
周漪月合上那本名册,去了闻祁的书房。
闻祁此时正在书案后批阅公文,见她走进,将文书归在一旁,牵起她的手:“怎么了?”
“刚把客人送走,今晚约了定远侯府的赵小姐一同看戏,一会就出门,想着看看你在做什么。”周漪月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盏日铸雪芽茶递给他。
“公事,都是些烦心的,不提也罢。”
闻祁接过茶浅呷了一口,搁在桌上,“公主若是出门务必多带些人跟着,这段时间京城不太平,为夫不在你身边时记得让下人们多照看。我已经跟侯管事吩咐过了,若是银钱不够了只管从府里支取。”
周漪月点点头,她自然会多带点人,免得再遇到上次那种事。
闻祁盯着她的脸:“怎么瞧着还是有些疲累的样子,今日药可吃了?听侍女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想吃什么便跟厨房说,上次皇后娘娘为此事已经责怪过我了,万一公主再出什么差池,我这个驸马也不用当了。”
“说什么浑话,不过不小心落水而已,我人好好的,谁敢说我驸马不好,我定跟他拼了。”
闻祁笑道:“家有悍妻,夫复何求啊?”
周漪月眉眼上挑,显得有几分刁蛮可爱,“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刚从火场死里逃生的,第三日就跟没事人似的上早朝了。”
她将他的手腕掰过来,上面还有烧伤的痕迹。
闻祁赧然一笑:“咱们夫妇也不知惹了哪路神仙,三番两次遇上这种事。过几日我去宝华寺给公主祈几道平安符来,公主只管养好身子,这才是正事。”
他覆上周漪月的小腹:“我还巴巴盼着公主给我生个麟儿呢。”
“只要儿子,若是女儿便不盼了?”
“都好都好,是儿是女我都欢喜。”
周漪月见他慌了神,掩帕一笑。
其实,她心里也无数次掠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她不知自己能否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