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她话里的反讽,程澍礼一时无言以对,气氛安静下来,他朝那头看去,棠又又坐在椅子上,视线越过他肩膀,落在了他身后。
程澍礼转头,窗户大开,外头清风明月,高低不齐的峰顶浸没在青蓝夜晚,雨烟氤氲飘在风里,山林静的像是一幅巨大的剪影。
她就那样静静坐着,看着,眼中不悲不喜,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程澍礼转回来,棠又又也正看着他,眼神只剩最原始的干净。
“那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程澍礼拎起水壶给她添茶,水声潺潺,与窗棂的颤动交相呼应。
“定期上供!”棠又又眸眼闪过一抹精明的光,她掰出手指,如数家珍般一样一样报菜名:“每个月十只烧鸡十只香酥鸭八个酱肘五条鲶鱼三顿羊蝎子两头牛,外加三十瓶可口可乐。”
程澍礼边听边喝茶,直到她一长串说完,他才将茶杯放下,气定神闲的宛如马上就要坐地登仙:“除此之外,要不要再给你加点蛋糕巧克力,做饭后甜点?”
“真的吗真的吗?”棠又又激动的几乎要从桌子另一头过来。
程澍礼瞥她一眼:“寨子里的牛加一块都不够你吃半年的,你说呢?”
“切!”棠又又坐回去,眼睛气的瞪溜圆。
她隔空咧下嘴巴,自以为凶神恶煞地放狠话:“那我就淹掉你们棋山!淹掉五子顶!”
程澍礼仔细听了下窗外的风雨声,没有变大的趋势,心下了然:“就凭你这毛毛雨?”
棠又又不服:“你少平白无故地瞧不起人!”
程澍礼纠正:“鬼。”
“”棠又又怒喝:“你少平白无故地瞧不起鬼!”
趁着她在对面抓狂的功夫,程澍礼微笑着低下头,用倒茶的姿势掩去瞬变的情绪。
刚才他几次刻意而为,想通过言语激怒棠又又,然而全程屋外风雨没有什么变化,可见虽然异常与棠又又有关,但她并不会因此作恶,只要他循循善诱,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这下程澍礼明白了,之前棠又又摆出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只是情急之下的伪装,实际上她心思浅的一眼就能参透,时不时还会露出些同龄人类的小脾气小模样。
可一想,人类像她这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个个活力四射青春洋溢,有朋友,有生活,还有各种各样程澍礼想像不到的社交和娱乐手段,而棠又又却年纪轻轻就这么死掉了,所以程澍礼打心底有点可怜她。
他扬下手里茶壶:“要再来点吗?”
棠又又拒绝:“太苦了。”
“你喜欢吃甜的?”比如蛋糕汤圆什么的。
她眉眼弯成月牙:“嗯!喜欢吃甜的!”
程澍礼还要说什么,手机突然一阵铃声,十点四十五的闹钟,到了该洗漱上床睡觉的时间。
碰巧,线香燃掉最后一节灰烬,棠又又恋恋不舍地飘到半空中。
她离开时,程澍礼放心不下地叮嘱:“松里峰那边的中药过几天要收割,不能淋雨,那边你别过去。”
棠又又没有接话,只站在窗边定定望着他,程澍礼以为她不乐意,想想道:“两瓶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