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闻言,脸色骤变,攥紧手心的腰牌,发了好大的一阵怒气,一脚踢翻报信者,吓得其余影卫与心腹们纷纷跪地。
“千面的腰牌已经被摘,为何还能号令白虎堂?你们难道不知道见腰牌如见本王吗?”
报信者趴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千、千面大人也有一块这样的腰牌。”
事到如今,再去追究是谁的过错已经没用了,卫玄大抵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柳时絮与千面里应外合对付他,可是据他对千面的了解,千面不可能答应与柳时絮合作,千面这家伙怎么敢的啊!
卫玄深吸一口气,冷静吩咐道:“看守好山门,把各大堂主以及逃出来的影卫杀手们,统统叫去主殿,另外,不惜任何代价,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柳时絮、楚涟月,还有千面,绝不许他们逃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卫玄没走出几步,便有看守山门的护卫,浑身是血跑来报信:“启禀殿下,有官兵攻上长生殿,山门已经失守。”
“对方有多少人马?”
“大约有三千官兵,而且禹城的县令与衙役们也在队列。”
卫玄眯起眼眸,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想必是禹城的县令贪生怕死,不敢再替他遮掩了,若只有三千官兵,一时半会儿,应该攻不上来,他现在很好奇,带兵者会是谁呢?
卫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答案,柳时絮身边唯一能用的带兵之人,只有沈澈,这也就意味着沈澈带十万兵马支援鄞州,全是假象,这么说来,北周与贺朝的决裂也都是做戏?
难怪北周老皇帝推三阻四不愿出兵,原来早就暗中与贺朝结盟,理清思绪后,卫玄心知自己这一次是彻底败在柳时絮手里了。
但局面不算最糟糕,只要他还活着,逃回西越,重新组建势力,他日东山再起,这笔帐他定要向柳时絮讨回来!
卫玄将腰间的另一枚腰牌取下,递给传信的守卫,“此刻封你为新任白虎堂堂主,召集长生殿所有人手,速速赶往山门抵御敌军。”
那守卫大喜过望,露出一副临危受命的神情,拜谢过卫玄后,即刻起身去召集人手。
卫玄又派了几个人,去烧毁长生殿的名册、书信等重要物件,随后带上自己的心腹与影卫,赶往通向山下的密道,临行前,他没忘记把谢黎也一并带走。
雪越下越烈,过了许久,废墟的另一边,爬出来一个人。
凌祈拖着旧伤起身,茫然环顾四周,寻找t小月儿的身影,方才山体崩塌之时,他拼尽力气将她甩了出去。
天色愈发暗沉,雪雾如疾风般铺天盖地卷来,视野晦暗,只瞧得见白茫茫的雪地。
凌祈低头找了好一阵子,才寻到被雪掩埋的楚涟月,她晕了过去,脸与胳膊露在外面,手里紧紧握着木雕小狗。
“小月儿,快醒醒!”凌祈将她从雪堆里挖出来,抱紧她冻僵的身子,用温热的掌心贴近她冰凉的脸。
许是暖和了一些,楚涟月渐渐苏醒,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声音有些恍惚,“阿祈你没事就好,柳大人在哪?他逃出来了吗?”
凌祈见她恢复清醒,心里暗自松口气,刻意避开她的问题,“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风雪越来越大,我带你离开这里,想不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我煮给你吃,就像去年一样好不好?”
楚涟月挣脱凌祈的怀抱,直起身子,半跪在地面,愣愣望着面前已经完全被雪掩盖的废墟,喉咙发紧,心跳加速,身躯僵直,完全不能动弹。
寒风刺骨,她却感受不到身上的痛与冷,看着掌心圆润可爱的木雕小狗,心口彷佛生了一根冰刺,在她心间蔓延,一点点将她身躯的余热吞噬。
楚涟月一言不发,将木雕小狗揣进怀里,徒手去刨废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会留下柳时絮一人,孤零零长眠于此。
指甲被石块折断,鲜红的血从指缝滴落,就像是一朵朵在雪地里凌霜绽开的红梅,透着股妖异而窒息的破碎感。
凌祈不忍再看下去,攥紧楚涟月的手腕,“小月儿别这样,你一个人就是挖十年也挖不出来。”
与此同时,远处茫茫雪雾里,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来人不止一个,凌祈惕厉望向声音来源处,看清来人的剎那间,他如释重负。
沈澈、林深、墨新与晏瞳都赶到了此地,晏瞳扶着师兄,几人身后还跟着柳时絮曾带来的暗卫,以及军中的将士们。
“柳四哥在哪里?”沈澈穿了一身盔甲,手持染血的长戟,刚在山门前对阵杀敌的他,当着将士们的面,言行举止带着几分将领不怒自威的杀伐果断。
然而当他瞧见轰塌的山体、半跪在废墟前失魂落魄的楚涟月,后背一阵发凉,冷峻的脸上流露出少年人的茫然与无措,几年前亲兄长死了,尚有柳四哥陪他度过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可如今柳四哥也不在了,满腹愁怨心事,此后该当与何人诉说?
他虽久经沙场,看惯生离死别,但一想到自己兄长和柳四哥永远离开自己,不免悲从中来,当着众人的面放声痛哭。
林深的眼眶也逐渐湿润,别过脸去,不忍再听。
墨新则一声不吭走上前,帮着楚涟月一起刨废墟。
晏瞳扫视了一圈四周,发现谢黎不在,不知他是否也被压在废墟之下,她想过去帮忙,但自己一松手,师兄便会站不稳摔倒在地。
沈澈并未陷在悲痛的情绪中太久,他仍记得柳四哥临走前说过的话,办好柳四哥所托付之事,才不会枉费那么多人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