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殷旻道:“天庭上下都不要有神官知晓玉面阎罗的事才是最为稳妥。”
白俊溪应下此事,而后云涵借殿中有事便离开执明殿。
戚殷旻担忧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说着下话:“若是叫他们知道了,说不准陵光会被这些神仙的猜忌陷入困境。”
无声的猜忌最为要命,他们不敢说出来,只会闷在心中,日复日,夜复夜,逐渐增长,直至长成参天大树,无谁能砍伐。
石耀冀从座椅上直起身,道:“此事与他没有关系,要怪也只能怪我,这些风吹两边倒的神仙爱怎么想怎么想。”
白俊溪无奈摇头,他说着石耀冀的天真:“三言两语不能对陵光如何,可玉面阎罗的事若是闹的人尽皆知,陵光又怎么可能会不受非议,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石耀冀觉得可气,就因陵光来自炼狱,降世水镜,这世间所有不公全然对准了他,可他却是没有半分怨言,甚至还尽心竭力偿还本不该他来还的罪孽。
戚殷旻目光晦暗:“陵光当真是倒了多少霉,降世水镜,与邪灵同乡,他本该像你我一样恣意生生世世,却受此污脏缠上,犹如困兽,挣脱不掉。”
“迟离。”
闻声正在凤凰树下拨弄着鸢尾的迟离一愣,像是做了什么事被逮了个正着。
他僵硬转过身,见那自己百般心生发毛的长辈正以一种难以看懂的目光盯着那被他播种在凤凰树下的鸢尾。
迟离喉间像是被扼住,那股不适让他往鸢尾处站了站,仰视着岑洛,板正唤了声:“叔伯。”
岑洛收回视线,定定望着迟离,他似是有些不懂,当即问道:“鸢尾与凤凰树做伴倒是有些画龙点睛之笔,你何时的品味如此差劲了?”
鸢尾与凤凰树不搭,这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迟离不会不懂,他抿了抿唇,转着眼珠子看似老实回道:“闲着无聊,神君也应允了。”
岑洛拧了拧眉,显然有些不信:“凤凰树乃是陵光用尽心血培育出,与他相伴了二十年,他怎会任由你……”
那两个字岑洛没说出口,迟离也能明白,无非就是“胡来”“瞎闹”“胡闹”之类的。
迟离抿了抿唇,一本正经说着:“鸢尾能入药,日后也能替神君分忧。”
岑洛有些吃惊,迟离何时能这般替人考虑了?
云涵回殿时也注意到鸢尾的迹象,并没多插手,只与岑洛一同进了陵光殿,随后整个殿门设下结界,迟离心下预感不妙,定是与昨日天河裂提前三月有关,任由他怎么扒着那结界也分毫未动,最后他只能气馁继续朝那鸢尾施咒。
殿内他们落了座,云涵便不过多拐弯抹角,当即直言道:“天帝此番前来想必也是为了前些日子的天河裂,可是有什么需要?”
如若说以往是一年一次,且这时间都是在仲秋日,上一年间是提前了几日,可这一次足足提前了三月,倒是蹊跷古怪的很,一次更比一次令人费解。
岑洛眉宇间尽是那焦心忧愁:“天河裂太过于频繁,不到一年就已是发生了两起,此次逃去了人间的邪灵更为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云涵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他道:“玉面阎罗炼制不出第三个,饶是有了前一次的成功,也不能,请恕陵光无能为力。”
“我知道。”岑溪摆了摆手,他目光一寸寸打量着这殿中的一切,与几年前踏足此地时一模一样,并未有任何改变,他叹息着:“玉面阎罗乃是你用心头血所练铸,成这两个已是倾尽数神力。”
闻言,云涵盯着岑洛,哪怕明知这样是不合乎礼。
他是如何得知玉面阎罗里倾注了心头血?此事怕是这天上地下只有木擎一鬼相知,同出炼狱的东西总是会有血性,云涵从不愿将玉面阎罗之事彻底相告于天庭,只说是自己炼制出制衡邪灵的法器。
玉面阎罗由他心头血为铸之事岑洛又是从何得知?
云涵的目光始终带着不容分说的尖锐,岑洛与他对视着,片刻后才道:“我知晓你的顾虑,所以才没将此法宝的真实来历告知各位神君,今日来也并非是为逼迫你再用心头血炼制玉面阎罗。”
见他不语,岑洛将手中画轴现于手中,他又道:“典阁中我曾寻出了这副画,想必是放置错了。”
云涵接过那画轴,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那触碰上的手竟是有些颤栗。
画轴摊开连这案桌也不能呈放,足足是有九尺之长,最后云涵所幸将其施法固在空中,二人一同起身,贯注着这副画。
从上到下,是寒间炼狱中的水镜为主,里面虽未有一字,却是无形在相告世间,寒间炼狱除了关押恶鬼外,还有一个称呼,那就是邪灵相生之地。
顶端不成人形的邪灵,一路往下吞噬的恶鬼,再到最末青鸟与朱鸟先后降生。
云涵抬手碰那画轴上展开羽翎的二鸟,不知是抱有何种心境期盼着,他说的无波无澜:“寒间炼狱是为不详,却讽刺在这地降世了此间的朱雀神。”
岑洛道:“此言不可反驳。”
云涵道:“所以天帝此番前来是有何要事?”
岑洛的目光依旧落在画轴底端:“木擎与陵光你们二位自降生便不寻常。”
云涵失色,良久盯着岑洛说不出话。
“陵光,”岑洛沉重将视线移在云涵身上:“寒间炼狱非同小可,它成就了难以诛杀的邪灵,成就了鬼界的受刑炼狱,难不成这世间苍生还不能足矣让你踏灭了水镜?”
云涵沉默良久,最终那金瞳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