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半仙正色地望着他的眼睛。
“本来我找出了一种破解方法,只要寻到五岭的龙脉要穴之处,结下一个法阵,使得灵气转对你的蝶巢,借此斩断凶煞……”
“五岭的龙脉?”
空翼的口气充满了好笑。
“红狐狸,你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得出来,五岭山脉、河流走向是条盘龙,有上天长啸之势。若不然能出这么多妖精吗?”
空翼一愣,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过,自己不愿以妖精自称,说他是狐狸、是人都可以,只是这妖精,没来由的感到别扭。
“我们不都是靠山川、日月之精华修成今日这等模样吗?山川、日月若无灵,可还有我们吗?”黄半仙的目光变得忧郁,“可不知为什么,五岭的龙气泻了。”
“泻了?”
“是,先前我们一起看到的白龙消散的方位,就是五岭龙穴的所在,那一条条白龙消散,其实是龙气在泻,看那样子,已不是泻一日两日了。”
“它,它怎么能泻呢?”空翼的口气还是有点嘲弄。
“不是天作怪,便是人作祟。”
空翼一凛,想起惨死在自己骨箫下的那些人类。人类来五岭做什么?难道……泻龙气?感到自己被黄半仙影响了,冒出这个念头,十分的好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只听黄半仙说。
“龙气泻了,这个法子显然不行了,你也只有离开琉璃,才能化去眼前的灾难。”
空翼古怪地瞧着他,古怪地道。
“你早算出来了?为何不早说呢?”
黄半仙却反问道。
“你可知道我为何迟迟化不了人形?驭空不得?”
空翼怔住,还真的没想过,黄半仙神情悲伤。
“我和小黄已经活了八百余年,有意识地修行,算算也有四百年。”
空翼愕住,看他们夫妇的样子实在不象。
“有道是福祸相依,求得太多反遭天嫉,如果不是小黄死了,我决定陪她,也不会跟你说这些。我曾听小黄讲过你那小白狼化形的情景,我若猜得不错,她是在玉石台上化身为人。你也知道,她在玉石台上躺了三百年,玉的灵气早将她的经脉淬炼一新,更何况化身一刻,血肉筋骨重铸。玉石本是驱邪避毒之物,常言,天上世间,灵丹妙药,莫不带有三分毒性,她无病无灾还好,若是……世上无药可救。”
空翼一呆。
黄半仙说完这席话,虚弱地趴下了,苦笑道。
“你与她的往生,命里没有,我只能测出你眼下的祸事,这是我的最后一卦,也是我最得意、最用心的一卦。听哥们一言,离开她,越远越好。”
空翼呆呆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心里却一遍遍说给黄半仙听,也说给自己听,她早已种在我的心上,怎么能离开呢……
黄半仙一口血喷溅出来,整个身体抽搐不停。
空翼慌忙抱起他,给他贯入灵力,可黄半仙此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空翼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涌出。
“你,黄皮子……”
“红狐狸,谢谢你,不用救我,让我去陪小黄吧,她怕冷,没了我,她靠谁取暖……你是明白的,对不对……”
空翼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抱着他不放手,源源不断给他续着气。
“死狐狸,省省吧,我不行了,你还是快走……走……”再也没出声,整个身体软在空翼的怀里。
空翼大喝、大骂、大喊,身体炸开一般,喷出鲜红的血,当血与泪汇集到一起时,吼道。
“黄皮子——”
次日清晨,雨势小了,天空却越发的阴暗,湿漉漉的,石头都像是被雨水泡透了。空翼带着黄半仙、小黄的尸身回到蝶巢,将他们安葬在石楼后的一株花树下。
有雨水的浇灌,花树的绿叶脆生生的,也如凝着一汪水,簇簇的花朵,得在风雨里打颤,落着星星点点的胭脂泪,落在中途便叫雨水给溶化了。
空翼默然站了一会,默默地对那微微隆起的土丘说,黄皮子,你和小黄永远都住在蝶巢里了,我听你的,不救你,让你跟小黄做伴,她怕冷……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热,视线投向远方,喃喃地道。
“你的小黄怕冷,你去陪她,我的小白狼也怕冷,你却让我离开她……黄皮子,我做不到……做不到……”转身向石楼走去。
风雨裹着他,使他的身体越发的显得单薄。
雨落着,不打,却也不小,给石楼真正地披上了水衣,石楼波纹起伏的曲线在水衣里无声地波动,空翼穿过层层的雨幕,迈进石楼底层的大厅,愣住了,就像一只夜宿的鸟正在熟睡,突然被道闪电击了一下,击了个半死,醒转来,除了感到疼以外什么又不知道,完全蒙了。
大厅里,琉璃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玉衣丢在一边。不远站着冰羽,也是条的,他们中间隔着一件皱巴巴的蓝衣和老大一滩暗红色血渍。
空翼的双腿激烈地打着颤,走出两步,一软,打了个趔趄,碰翻了身边一个木盆。
听到动静,冰羽扭头看了看他,异常平静地弯腰拣起衣服,还未等穿上,空翼已歪歪斜斜地扑了过来,冲劲极大,一下子就把冰羽撞倒了,随后压住了他,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大吼。
“你对她做什么了!做什么了!”
冰羽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但还是艰难地挤出些微笑给他,动了动。
空翼翻身站起,并拉起了他,指着他的鼻子冷冷地问。
“说,你对她做什么了?”
冰羽毫无惧色,面上的微笑更深,一字一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