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节叹了口气:“这太危险了。”
昭昧拉住她的手,李素节回握她,用了点力道,让彼此都能感知这存在。
“素节姊姊,”昭昧笑了下,转而说起不相干的事:“你怎么还带着它?”
她说的是那只燕隼。它在笼子里长大,本来就没长开,受伤后不能移动,笼子就又小了几圈,带起来并不麻烦。只是她们在逃难,带着一只鸟,还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鸟,实在奇怪。
但李素节说:“如果扔下它,它一定会死。我不想它死。”
昭昧不能理解。
李素节有些紧张,提笼的手攥起来,说:“它伤得很重,不会有动静的。”
它的确很安静,一直躺在那里,几乎不动,只有胸口的起伏和两脚偶尔的抽搐证明它还活着。
它竟然还活着。昭昧心道。
逆贼尚未完全控制宫禁,又远不如她们了解内里情况,趁着混乱,她们来到西门。从这里开始,人马往来明显密集,金戈交错,铮然作响,火把丛丛,照得亮如白昼。
梅五递给她们一身装扮,压低声音对昭昧道:“您在这里稍等,某先去夺两匹马来。”
交代几句,他就带着另外三人,猫腰蹿了出去。
宫中不需要冲杀,马匹不多,骑马的多是兵长。但四人勇猛,杀进兵群,夺了三匹骏马。昭昧和李素节已经套上盔甲,在留守士兵的护送下靠近战团。
这里是大周的最后一道防线,集中着全部兵力。所有人顽强抵抗,他们顾不上结果如何,也知道只有死亡一个下场,但依然选择死在战场。
厮杀激烈,无人在意兵马中多出的人。
眨眼间,昭昧和李素节上马。梅五迅猛扬鞭,骏马一声长嘶,散开四蹄,闷头冲出去。
“抓住他们!”有骑兵高喝。
一层又一层人涌上来,生生截断去路。梅五扶稳昭昧:“公主,请抓紧我。”
昭昧全身都绷紧了,一切感官都迟钝起来。手脚僵硬,除了抓紧梅五,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睁大双眼,除了铺天盖地的敌人,什么也看不见。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每一次刀剑袭来时,都要蹦到嗓子眼。那跳动太强烈,整个身体也跟着战栗起来。
可刀剑越来越多。他们发现不能攻克梅五,便对准了她这个弱点,每当梅五占据上风,他们就围魏救赵,逼得梅五来救昭昧,将优势败得干净,前进得举步维艰,连马身上也多出密密麻麻的伤口。
昭昧抽搐般躲过砍来的一刀,发觉身体已经沉得要动弹不得。十斤盔甲既是堡垒,也是累赘,而她总是反射过猛,又平白浪费许多力气。
再这样下去,马会死,她们也要困死在这里。
昭昧紧张地攥起手,冷不防一痛,竟被缀成盔甲的鱼鳞片割破了手指。
明明是很小的伤口,却钻心的疼,比身上那些刀伤更厉害。
正是这尖锐的痛,令她麻木迟钝的感官恢复运转。她发现自己受了伤、流了血,更重要的是,会死的。
她会死的。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这是战场,所有人都在战斗。
战斗,或者,死!
她的眼中依然只有敌人,但是,她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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