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澈洪亮,被一不小心点开的免提播放出来,有种上世纪广播的朝气感。
严岸阔就在不远处,碰巧耳朵又很好,自然捕捉到了。他走到乔远身边,不动声色地问:“是边乘务长吗?”
乔远猛地收起手机,点点头,说“没错”,没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他慌什么,跟边迹说话又不是做贼,便大大方方把聊天界面拿出来,说:“小边说,他刚下课,问要不要一起聚。”
严岸阔半信半疑,下巴朝手机抬了抬,“说要带我了?”
“……”乔远这辈子跟飞机打交道多,跟人打交道少,不如边迹那么能言善道,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啊,他没说,我问问。”
于是当着严岸阔的面,打字:[那个,要跟严律师一起吗?他也在呢。]边迹的名字突然变成“正在输入中”,严岸阔看着屏幕,对方输入好久最后就发来俩字:[随你。]乔远犯难了,抬头请教:“小边说随我。”
严岸阔并没有要救乔远的意思,一脸无所谓:“嗯,那就随你。”
“您想去吗?”乔远这张嘴本来就不灵光,此时更是差点宕机,“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二位现在是什么情况。”
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能参到些所以然来——这两个人,最近绝对是有些问题,否则不可能处处透着古怪——无论是嘴仗还是情债,乔远不想做他们的炮灰,自觉把锅甩回去,告诉边迹:[那我跟严律师商量一下。]严岸阔就这么被卖了,却也不恼,安安静静等边迹回复。
只见边迹打字迅速:[行,你问的时候别提我,就说是你想聚。]严岸阔扬眉,自嘲地说:“看来边乘务长这是在躲我。”
乔远扶额,心说边迹这话提晚了。
严岸阔看着乔远的手机屏幕,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刚还在嘴角的笑上演瞬间消失术。
“既然这样,那算了吧。”严岸阔抬手拍拍乔远的肩,意有所指,“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乔远赶忙帮那位说话:“怎么会,您跟小边是不是之前有什么误会?我听他那意思,是想见您,但害怕您不肯见他,所以才让我瞒着。”
严岸阔扯扯嘴角,“我俩没误会。就是因为说开了,现在身份才尴尬。”
乔远不解:“嗯?”
“就这样吧,乔机长。判决下来前,你好好休息,别着急。”严岸阔收拾好文件和包,点头致意,“再见。”
“今天特别感谢您,”乔远为难道,“您真的不跟我们一起?”
严岸阔摇摇头,“不了,家里还有事。”
怕乔远难做,他打开自己的微信,向他展示堆积如山的新消息,说:“阿妹给我打好几个电话了。”
“行,那改天再请您吃饭。”
“乔机长再见。”
道别后,严岸阔才有工夫打开消息界面,看到严帆璇接二连三发来的微信,其中有34都是关于边迹,只有零星几条在问候他的出庭情况。
严岸阔板着脸,引用回复一句“很好”,却并没看出来他有多开心。
严帆璇的新消息很快又来:[哥你结束了?]严岸阔:[嗯。你好好上课。]严帆璇:[早下课啦!]严岸阔:[老师走了吗?]严帆璇:[边乘务长早走了,手里还提着东西呢,看着像是有约。]严岸阔:[知道了。]关掉手机,严岸阔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电梯口站了十分钟,而那辆倒霉的林肯还没找到。他略显烦躁地在停车场里踱步,上车时觉得车载香薰闻起来不舒服,于是把它装进盒子里,打算改天扔掉。
边迹为了给乔远庆祝,特意带了雪花酥礼盒。
三个人约在机场附近航司旗下的一家酒店里,聂杭刚下飞机,还穿着机长的制服,迈着大长腿风尘仆仆地赶到,人还未落座,关心先给了乔远:“案子怎么说?”
由于当事人在选菜,边迹替乔远回答:“不知道,择期宣判,不过应该不用顶格赔。”
“太好了!”聂杭一边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一边举杯饮尽,“远哥,恭喜。”
乔远把菜单递给他,“谢谢。先点菜吧,刚叫了澳龙,你看想吃什么?”
“喔唷,阔气呀乔老板。”聂杭没跟他客气,要了只野生大黄鱼,“就这些吧,多了吃不下。”
桌子是较大的圆形转盘,三个人被一束装饰花挡住,只能坐直了才能看到对方。聂杭挺着上半身,问乔远:“庭上还好吗?”
乔远不遗余力地描述对方证据突袭如何惊险,严律师又是如何力挽狂澜,如何质证,如何让对方根本哑口无言。
既然提到严律师,聂杭就不得不问:“对了,今天他怎么没过来?”
“严律师说有别的事。”乔远说到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认错,“不过抱歉啊,你不让我提你,但他已经看到了。”
“什么?”边迹急得顾不上倒水,“那他……有说什么吗?”
“我瞧着,可能有点不高兴。”乔远如实转达,“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他以为你在躲。”
边迹沉默了,低头认真思考着。
“等会等会!”聂杭驻外太久,对桌上形势已经不懂了,举起右手,迅速叫停,“什么情况?”
乔远虽然能猜到,但总不好替当事人解释,便朝边迹抬抬下巴,“问他。”
边迹今天本来只想专心吃鱼,没想到突然话题就转到了自己这里。他只好放下筷子,三言两语概括了自己的情况。
“也没啥,就是前段时间聊了点感情的话题,突然觉得……”边迹想了个不太贴切的比喻,“我俩可能是两块合不上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