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容弯唇轻笑,转身一言不发地走进店内。
柳长袀见他一反常态既不回击也无反应,不禁心中甚感纳闷,跟着他身后一同走进店内道,“宝玉也难得过来一次,怎么瞧你反而闷闷不乐,满腹心事?”
林瑾容坐下倒了杯茶,却被柳长袀顺手接过去喝了一口,笑问,“怎么,莫不是宝兄弟惹你生气了?”
林瑾容哭笑不得的看着柳长袀的动作,摇了摇头失笑道,“倒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是我自己凡事看得太真,到如今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长袀眉头微蹙,待还想要问些什么,林瑾容却已显然不愿多谈,只摆了摆手轻笑道,“罢了,只快些了了你与黛玉妹妹的事,我也愿完成了一件心事,也可放心回苏州了。”
宝玉回了府后也不再出门,去潇湘馆略坐了一回,探望了林黛玉后,想着那药方子至今仍未到手,也不知那要害林黛玉的幕后之人是谁,心中一阵烦闷。
稍坐片刻,和林黛玉聊了些闲话后,宝玉起身告辞,林黛玉遣紫鹃送他。两人走出潇湘馆,宝玉寻了个无人的时机问她近来那药用着可好,又告诉她林黛玉的药都是柳长袀给亲自配来的,紫鹃大惊,心中一阵喜一阵忧,道,“原来是他给配的,我说怎么瞧着一味味的药都是对着姑娘的症下的,也难为他日久天长的这么费心。你且与他道了谢,就说姑娘如今身子大好了,等明儿得了闲我回姑娘,姑娘心中必会愈发感激。”
宝玉笑笑,道,“长袀是林妹妹的未婚夫婿,为她费心也是应该。这件事虽从未明说,但林妹妹心中也该有数才是。也好,找个时机你和她透露一些,探探她的反应好了。”
刚说完,只见一小丫头从回廊另一头赶来,宝玉忙掩了口,见她走近道,“晴雯姐让来寻二爷回院子,说是东府的蓉大爷来了。”
宝玉一听便知来人是贾蓉。想着上次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常来园子走动”,谁想他就真的听了记在心底,如今借了由头入园子来了。
和那丫头一同回怡红院,宝玉才刚进大门,便见麝月站在门口,上前问她来人是否是贾蓉,麝月点了点头,道,“来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是什么事,你快进去瞧瞧。”
丫头挽起帘子迎宝玉入屋,贾蓉正喝着茶,见他进来忙起身,宝玉上前笑着让他坐了,在他对面坐下道,“怎么今天有空来园子走走?”
贾蓉低低一笑,抬头瞟了宝玉一眼,眸底光点异样非常。
“正是有事来跟二婶子商议,又想着许久未见二叔。巧的是前两日又得了些小玩意儿,便一并带过来送给二叔。”说着,贾蓉将桌上一盘被红布盖住的东西往宝玉面前轻轻一推,“虽说不是些什么稀罕物,但做个小摆设却是极好的。二叔莫要嫌弃了,还请领了侄儿的心意才是。”
宝玉揭开那红布看了一眼,见也就是一些做工精美的古玩,刚想开口拒绝了他的好意,抬头时见贾蓉正满眸是笑的瞅着自己,那话到嘴边又再度咽了回去,扯着嘴皮子笑道,“多谢你了。得了这么些好东西还想着留给我,你自己也不要吗?”
见宝玉果真收下,贾蓉眸子瞬间绽放出光亮,忙道了“自己还有”“惦记着叔叔原是应该”等语,见宝玉正捡着那些东西翻看,便道,“二叔,侄儿过些日子,就要娶亲了。”
宝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了声恭喜,又问,“是哪家的千金?这是好事啊!你还年轻,总是需要个贤内助的。”
贾蓉笑意一僵,随即又漾了笑往宝玉身旁凑近一分,低声道,“二叔也觉得侄儿娶亲是好事?”
感觉到贾蓉靠近,宝玉这才放下手中东西正色看向他,认真点头道,“自然是好事。自古男婚女嫁人之常情。你媳妇去的早,也不能叫你跟着单身一辈子。你要是看中了那家的小姐,心里喜欢她,娶了她也就是了。这个事也没必要拿来问我。”
贾蓉的笑容愈发勉强起来,却又觉不死心,还问,“二叔心中果真这般想着?”
宝玉虽从贾蓉的眸光中读出了些什么,但也不曾拆穿他,只顺着他的问话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顿了顿,反问,“难道说,你不喜欢那家小姐,却还要娶她?”
贾蓉低了头嘿嘿一笑,眉间满是尴尬,“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
宝玉摇了摇头,将那红布搭上,神色认真道,“既然喜欢,就娶进门一心一意对人家好。不要再朝三暮四想东想西了。”见贾蓉面色有些难堪,趁机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成为现实。再想想你的父亲吧!他能容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
宝玉自觉自己这话已经足够直接明了,而从贾蓉霎时涨红的脸色也不难看出,他确实听懂了这番暗示。
既然是自家亲戚,宝玉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以免伤了兄弟叔侄之间的和气。一点点明里暗里的拒绝,他能听懂也就行了。
得宝玉一番话后,贾蓉如坐针毡满是不适。想着不如就此离去,但见宝玉面蕴微笑如同美玉,一时间又移不开眼。想着要再坐一会儿,这面子里子只丢失得越发厉害。
思前想后,终究抵不过面上的尴尬,贾蓉起身朝宝玉道了辞后离去。
宝玉在家歇了一日,北静王与忠顺王同时打发人来接他,晴雯笑着进来道,“再没有比这更巧的事儿了。如今两位王爷的人都到了大门外,虽是一左一右隔得甚远,但也只怕是荣国府从未遇见过这种事。你可想好了,要去哪位王爷府上?这亲王与郡王,哪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