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怎么跟演电视剧似的?通常这种情况下还真不能开门,反正电视里开门的都翘辫子了,
白雪眼睛转了一圈儿,重新躺回椅子上,边嚼核桃边含混着说:“行吧,今天兰州下大雨,到处都是烂泥坑,我才不出门呢,门也反锁了,我刚才看了,楼下没人。”
一阵沉默,除了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就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男人呼吸的声音,
“徐昭林?没事了吧?没事我挂了,再见。”
“白雪,”他突然出声,
“讲,”
“你要么回来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最起码等现在这个案子破了再走,”
“你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白雪眨眨眼睛,脑子里一堆混乱的箭头,
“再说了,我回去住哪儿?睡你和小三中间?反正我是不会和珍珍一起睡的,她晚上太烦人了,我休息不好。”
她把最后一片核桃衣子剥掉,挑起嘴唇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哦,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和梁姨一起睡佣人房间吧?怎么?三儿怀上了?让我伺候她月子?”
“白雪,”徐昭林听完她说的话,深深吸一口气,像在压抑满腔怒火委屈,“我和她真的只有那一次,我再没和她见过面,我以后不会再……”
“跟我有关系吗?”白雪把剥下来的所有垃圾连同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徐昭林,我今天突然改主意了,这孩子你想要吗?喜欢吗?喜欢的话给钱,你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
楼下警笛长鸣,她毫不犹豫挂断电话,趴在窗台往下看,楼下就是菜场,一辆闪着红蓝灯的警车停在菜场前面一点的位置,从车上下来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年纪很轻的警察她有些眼熟,但还没来得及细想,门铃就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不停地响,一刻不停,疾风骤雨的门铃声夹杂着门把手被人疯狂转动发出铛铛铛的金属声,她冲去玄关,看到门把手上下剧烈晃动,间或有咚咚咚的踢门声,
心跳停滞,她僵着身子走到猫眼往外看,和一双只有黑眼仁的凸眼球对视,
下一秒白雪看到一坨血淋淋的肉球,皮肤黏膜下看得清黑色的血管,湿漉漉的头发黏在皮肤上,
隔着门一道细小的声音传进白雪耳朵里,像贴在她耳旁说悄悄话,
“开,开门呀小雪!我给,给你带了礼,礼物!”
死也不错
张景峰是第二次来这个叫白雪的女人家了,这个疯疯癫癫的怪女人是某个上海刑警的心肝小宝贝。
“姓徐的自己怎么不来?”和张景峰搭档的是一个更年轻的小警察,叫牛心诚,人如其名,就是个想啥说啥的愣头青。
但不得不说他讲出了张景峰的心声,张景峰是真不想来,
兰州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礼拜的大暴雨,从那场史无前例的沙尘暴过后就没消停过,大西北干燥,防洪措施几乎没有,满大街都是臭水沟翻上来的屎尿,和汹涌的泥水混在一起哗啦啦穿城而过,冲刷着道路上来往车辆的轮胎和行人的鞋袜裤腿,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可谁让老刘是他师傅呢?老东西,自己舒舒服服坐在暖融融的办公室里,臭脚丫子往桌上一支,抱着茶杯,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打发到这鬼地方来了,
“哎呀去看看去看看!你不是要去五泉山出警么?绕一圈儿去鼓楼巷看一眼能死?”
最要命的是这儿还有个菜市场,猪尿泡就这么泡在污水里,鸡鸭猪血的腥臭味儿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把人熏吐喽!
“谁知道呢,听说是离婚了吧,上海那边儿最近出了个大案子,压着没往外放,他们压力挺大的应该,然后这女的还把姓徐的拉黑了,哈哈,姓徐的想啊,抓心挠肝啊,非支着我和老刘来她家看看她是不是安全,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停住脚步,回头凑到牛心诚耳边嘀咕:
“这女的正和一小伙子……”他说着冲徒弟使了个眼色,“你懂的。”
“我去……”
“这不是重点,”张景峰看牛心诚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想笑,
“重点是那女的……”他用手在身前比了个大肚子的手势,
“怎么样?玩得花不花?”
“这……不是,这……”
牛心诚觉得雨水都灌进脑子里了,
“上海刑警,小娇妻,怀孕,小男孩……”
这些词像浮游物一样在他装满水的脑袋里飘浮,老半天才串成一串:
上海刑警的小娇妻怀着孕和小男孩不可描述!
“我擦这也太刺激了吧!”
还有更刺激的,
一道惊雷炸响,轰的一声劈在地上,和前方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一道在他耳边轰鸣,他觉得脑仁连着脖子到整条脊椎都痛得厉害,
在治安良好的21世纪新中国,这位二十四岁的派出所民警也只在电视和课堂上看到过这种场面:
一个女人被另一个女人劫持了,被劫持的女人是个孕妇,劫持她的人是个侏儒,没错,一个穿着花裙子的侏儒,尖嘴猴腮的像一个没发育完全的猴子,仅存的几绺头发盖不住鲜血淋漓的头皮,他甚至第一眼都没看到她,要不是孕妇脖子上架着一把菜刀的话,那孕妇体格也很娇小,一米六都不到,但即便如此她也才到孕妇胸的位置,
至于那孕妇,和死了也差不多了,灰色毛衣肩膀处有一大片黑色血迹,血液顺着毛衣往下渗,渗到胸前,洇湿了里面的白衣服,鲜红的血花在胸前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