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她们像一串大闸蟹似的你拉我我拉你连成一排跑到车上来,收回目光,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上不上?”司机师傅看他扔了烟也没上来的意思,不耐地皱起眉头,但怎么看这一身匪气都不是好惹的主,所以语气还算和善,那男人转过身冲他摇摇头,挥挥手做一个走的动作。
司机师傅转过头毫不犹豫地踩油门发动汽车,白雪看着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从宾馆到机场的路并不远,但这车大概是开了太多年数,一路颠簸着左右摇晃,给人感觉车轮胎都是松的,再颠得厉害点就要骨碌碌滚掉一只,白雪扶着腰紧紧贴在椅背上,好不容易捱到了地方,一身七零八落的筋骨也和这破车差不多了。
她跟在那对小情侣后面下车,几个小姑娘还围着司机师傅叽叽喳喳问路,你一言我一语,自己人都听不清自己人在说什么,搞得人家相当恼火,最后干脆绷着脸不说话了。
白雪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感觉稍微舒服点了,她站在原地调整一下呼吸,向航站楼里走去,
“买什么手机呢?”白雪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她有一段时间疯狂迷恋电子产品,只要华为和iphone开了新品发布会,她必定要买一台回来玩玩,可到头来……她摸出夹克口袋里的那台iphone7,没错,她买了iphone13系列某一款型号,可没用几天就退了,转头去二手市场买了一台iphone7用到现在。
“还是iphone7最好啊,”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反复端详着自己的破手机,她手小,而且她很喜欢那个圆圆的ho键,“可现在去哪儿搞iphone7啊?”
别说iphone7了,iphone店都没有,最近的华为店离这儿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慢悠悠地闲逛了一会儿才走到安检口,这个点,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排着松散的队伍,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还有闲工夫边聊天边干活。
白雪过了安检,这才稍稍觉得心定了些,还是昨天那个登机口,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排排座椅上已有几个人在等候,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神色焦灼地打电话,穿黑西裤和白衬衫,公文包扔在一边,皮带上挂一大串钥匙,随着他激烈的手势动作,丁零当啷响个不停,但除他以外大部分人都神色倦怠,有几个甚至已经蹙着眉闭目养神,
这绝对不是一次愉悦的旅途,她慢悠悠踱过去,阳光刺得她眼睛疼,她站在原地,眨眨眼睛缓解一下酸胀的感觉,绕过坐在前面的几个人,走到最后一排,坐在离落地窗最远的位子,
她坐了一会儿,尽量别过头不让太阳晒到自己,但也许是困意会传染,或者她真的很累了,如此晴天白昼之下她竟被排山倒海的睡意淹没,眼皮发沉,混沌视野里出现的一切都无法引起大脑的反应,她两手放在夹克口袋里,掌心嗡嗡嗡的震了好几下她才意识到是手机在响,
手机卡在口袋里出不来,她闭着眼睛慢吞吞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把手机连同口袋一起拽出来,解锁屏幕,是一条入账提醒,她盯着那几个零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第一排坐下,
“什么意思?”
“唉……”蹙着眉闭目养神的男人深深叹一口气,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轻世傲物的文化人身上依旧灵验啊。”
他说着睁开眼睛转头看她,“给了钱才能看见我,对吧?”
白雪直勾勾盯着他,“我问你什么意思?”
徐昭林双手抱胸一本正经道:“不是你说陪我睡觉是另外的价钱吗?”音量不小,旁边一对夫妻本来在说话,闻言陡然噤声,双双投来惊骇的目光。
徐昭林看着白雪变红雪,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低头凑到她跟前低声说:“或者小作家只是说说而已,我和我老婆睡觉倒也不必这么见外?”
白雪一张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狠狠瞪着徐昭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是,你,老,婆!”
音量比徐昭林还大,旁边那对夫妻下巴都快脱臼了,再看看白雪明显隆起的肚子,顿时有了报警的冲动。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所以这不是给钱了吗?”徐昭林用手背蹭蹭白雪的小脸,烫呼呼的,
“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吧?或者你不想吃,陪我吃也行。”
徐昭林起身,看着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像小乌龟一样把整张脸都缩进领口的白雪,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别气了,等送你到了兰州我就要去别的地方了,再陪陪我吧,反正以后你也不用再看见我了。”
白雪从领子里仰起脸看他,面无表情地眨眨眼睛,“老男人你好黑啊,还有皱纹,还有白头发,真丑。”
说完起身一马当先地走了,
“是,我丑,还老,你嫌弃我,不想给我养老送终呗,”徐昭林双手插兜跟在她后面,“所以我也只能看着你飞向别人的怀抱喽!”
白雪悠然自得地学着他双手插兜的样子走在前面,“你可搞清楚,是你自己犯了错,失去了让我给你养老送终的机会!”
说完她边走边转过头轻蔑地瘪着嘴上下打量他,“渣男到了几岁都是渣男。”
徐昭林笑了,快走两步和她并肩前行,“作家有所不知,我这渣男除了渣过你,还没渣过别人。”
“哼,”白雪蔑笑一声,“你还真是清白啊,难不成你那108将也是我犯病了臆想出来的?”
徐昭林仰头大笑,“108将,我真服了你了,真有那么多我不得精尽而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