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羽无奈地耸耸肩,
“那你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白雪看着他,很好奇,肖羽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他们这一代人家里基本都是一个,白雪从来没听说有同学家里有两个孩子的,
“对啊,”肖羽帮她把被角掖好,“弟弟。”
“弟弟啊……”白雪沉吟不语,
“怎么?你也有啊?”肖羽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她,
白雪觉得有点冷,把被子拉起来一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被子上,
“曾经有过吧,龙凤胎,哥哥还是弟弟也说不好啊,我很小的时候,我妈每次骂我都要说,怎么死的不是你呢?她说我们生下来的时候我哥哥都被我吸成人干了,不过我长大以后她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
“哦……”肖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白雪瞥一眼墙上的圆形时钟,凌晨了,
“这不是看到你了嘛,就刚刚路过的时候,”肖羽侧身指一下病房门外,空无一人,“你先生在,我也不敢进来打招呼,”他低头轻笑一声,“你先生看起来还蛮凶的。”
“也不是我先生啦,离了,”白雪认命地笑笑,
“拖了挺长时间的,他年纪不小了,抓紧时间再找一个吧,找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女人。”
肖羽点点头,一双笑眼从白雪脸上移到她肚子上,“还疼吗?”
“疼。”白雪看着他的脸,回答得斩钉截铁,
肖羽收敛了几分笑意,双目炯炯地盯着她的脸,
“你喜欢孩子?”
白雪愣了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然不!孩子这种东西我讨厌透了。”
说完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的手很小,白得像纸,右手无名指的白圈看起来和皮肤颜色一样了,“可我还是生了。”
“你有孩子?”
“有啊,有个女儿,”白雪抬起头,有些莫名,“我这个年纪,肯定有啊。”
“我就没有啊,”肖羽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不喜欢孩子,太占时间了,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嗯,怎么说呢?”
他微微蹙眉思索,
“是不确定性吧,”
他说到这里坐起来,身体前倾离白雪更近一点,手搭在被子上,摩挲着指尖,他的手指非常纤细灵活,线条流畅圆润得像用毛笔勾出来的一样,
“它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会不会让这世界更烂,会不会也变成垃圾堆里的垃圾?这种事没人知道,基因,环境,教育……牵涉得东西太多了,”
“哦,好吧,”白雪一脸茫然,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个不要孩子的理由,
“你还……挺有公德心。”
但其实用多管闲事形容更贴切吧,世界这种话题从来不会出现在她脑子里,
“哈哈哈,你真的在夸我吗?”肖羽仰起头笑,他笑声很轻,但眼睛已经弯成一个月牙,露出洁白的皓齿,他说话,笑,都很轻,连走路都没什么声音,
他就这样几近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无奈地看着白雪,
“我倒也没热心到那种程度,就是觉得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凑那个热闹。”
“哦……是这样。”白雪轻哦一声,当着肖羽的面瞥一眼墙上的时钟,把视线移回到他脸上,歪着头,睫毛半阖半张,
“肖医生,一点了,你不回家吗?”
“家还是要回的,”肖羽拿过床头的矿泉水,拧开递到白雪手里,“不过我少眠,睡三四个小时就醒了,这阵子回家也是一个人看书,还是陪病人聊聊天更有意思,”他目不转睛看着白雪仰起的纤弱的脖颈,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何况这病人还是一位可爱的小美女。”
“小美女,”白雪咕嘟咕嘟喝完大半瓶水,把瓶盖拧好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笑着打趣道:“是三十岁的老阿姨好吗?我93年的。”
“那也比我小啊,”肖羽用指尖把白雪随意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推到原来的位置,
“我90年的,差一点连九零后都算不上,对我来说你就是小,美女。”他点一下头刻意加重小字,
白雪挑挑眉,眯着眼睛打量他,“我不是很喜欢被人说小。”
“哦?”肖羽顿时来了兴趣,“年轻,幼态,不好吗?”
“不好,”白雪坚决地摇摇头,“小意味着弱,我搞不清楚这有什么好的,可我就是长不高,长得也像个小孩儿,我讨厌我的脸。”
肖羽两手撑在膝盖上,面带微笑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白雪的脸,肯定地点点头,
“嗯,要这么说的话,你的确是你最讨厌的那种长相,不过你为什么不把它看成是一层伪装呢?像变色龙那样有迷惑性的色彩不是更好吗?小虫子没有戒备地靠近你,被你伸出舌头一口卷进嘴里咬碎,到死都没有时间反应,丛林生存不一定要像老虎狮子那样硬碰硬啊对不对?”
白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眉心舒展,嘴角扬得越来越高,“肖羽你真是很会讨人欢心。”
说完抄起桌上的筷子就掷向病床对面的墙角,啪的一声,一只七星瓢虫被插碎了落在地上,翅膀掉在一旁,圆鼓鼓的肚子爆了浆,变成一小滩红泥,
白雪面无表情看一眼地上的碎尸,转头歉意地对肖羽笑笑,“给它好几次机会了已经,还在那儿晃来晃去。”
“的确。”肖羽瘪瘪嘴表示赞同,回头拿起桌上一台未拆封的iphone手机在白雪眼前晃一晃,“小雪同志,防盗意识可有待加强啊,这么贵的东西就撂在桌上,自己跑出去扔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