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梦魇之月,她永远无法逃脱这个名字。
又是一波新的泪水流出她的眼睛,梦魇之月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给她的脑袋找个干燥点的地方。她的眼睛扫过了时钟,让她看到她几乎整个下午都躺在这里。这个下午感觉起来实在是比平常要长的多。
时钟显示差不多该是她让太阳落下的时间了。梦魇之月有种冲动,就这么放着不管,就让这个世界一直停留在琥珀色的黄昏之中,但是,同时,她还拥有对艾奎斯陲亚的责任心。就算是连暮暮都在恨她,就算是所有的小马都觉得她是个怪物,她也不想让他们失望。她应该让太阳和月亮按照它们的轨道运行,升起和落下。
看来也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小马们不会更恨她了。
做了个深呼吸,梦魇之月集中起她剩下的每一盎司的力量,把自己从床上拽了起来。并且慢腾腾地向阳台走去。她躺了一下午,什么也没干,但是她依然觉得精疲力尽。她一站起来,就想躺回去。
不过,她依然集中起力量到达了她卧室的阳台,步入夜晚清冷的空气中。她把视线转向西方。太阳依然在那里等着降下地平线。天空已经开始热,渲染着夕阳温暖的金色光芒。
谢天谢地,梦魇之月只需要用她的魔力轻轻推动一下太阳。金色的天体看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降下了地平线。而那夜晚的月亮也非常顺从,开始心甘情愿地浮上天空,与两大天体抵制交替的那些日子大不相同。
办完这些事之后,梦魇之月在阳台上逗留了片刻观看日落。这景象很美丽,呆了几分钟,她转身准备离开。她现在只想回床上去继续抱着她的暮光闪闪娃娃了。
但是,在梦魇之月转身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一点不太寻常的东西。一大群小马聚集在城堡大门之外,在门房顶端,法汇正和一队士兵站在那里。门房本身也进行了修改。从城垛顶端突出来的,是一座平台,一个简单的木头架子,还有一根绳子。
在城堡大门的边缘,已经建起了一座垂着绞索的绞刑架,那里有一只小马正要被处决。她站在高台的最边缘,绞索已经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很快就要被推下去了,很快就要落入死亡的深渊了,然而,那只小马正回头向她的肩后望去。
她正在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梦魇之月。
法汇尽了一切努力来保持严肃和淡然,来表现出一副很专业的态度,但是他仍然情不自禁地激动得有些眼花缭乱。就是这个,他渴望的,他梦想的就是这个。一切都进行得太漂亮了,他现在终于能够摆脱暮光闪闪了。摆脱掉那只把仁慈的毒药注入她的女王的身体,让她变得软弱的雌驹了。
法汇走到城堡门房的边缘,欣赏着在午后被快建造起来的绞刑架那美丽的结构。一个狭长的台子从门房的顶端延伸出去,高高架在下面一大群正在等待的小马上面。在高台上是几根粗粗的木头,在搭好的架子上垂下一根绞索。
绳子本身很长,末端结成了一个绳套。法汇亲自量过绳子的长度。只要小马被推下高台,他们就会毫无阻碍地掉下去。但是在他们的蹄子能碰到门房的地面之前,绳子就会绷紧了。受害者会马上气绝身亡,但最重要的是,下面所有在看着的小马都会一清二楚地看到他们被吊在那里。
这对法汇而言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移动的蹄声把他的注意力从绞刑架上引开,转向四个卫兵。卫兵们刚刚到达从城堡城垛到下面庭院的楼梯顶端,在他们中间,站着一只特别的紫色独角兽。
当他打量着暮光闪闪的时候,法汇微笑起来。她的脚踝被拷上了沉重的铁镣,她的脖子上还套着禁魔项圈。不过,他知道她根本不会抵抗。她根本不会试着反抗或者逃走,但是沉重的枷锁会传达一个讯息。这个传达的信息将在整个艾奎斯陲亚回响。
小马们,他们将会恐惧地仰望着他的女王和梦魇之子,并献出他们应有的尊敬。就算是他们的殿下继续升起太阳,他们也将会激起恐惧和忠诚。一点小小的仁慈也可以变成非常有力的杠杆。毕竟,永夜的威胁依然逗留不去。要是小马们敢站起来反抗或叛乱的话,梦魇之月就会召回永夜直到他们的精神和意志都崩溃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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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蛋糕上的糖霜,梦魇之月的行动将会再一次变回她本来的样子。暮暮的背叛将会让梦魇之月的温柔之心变成铁石心肠。没错,暮暮在法汇的指示下伤到了他的女王实在是令法汇痛苦万分,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在法汇为这一切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暮暮已经走到了高台的边缘。她在那里站住了,双眼紧闭,面向着下面看上去充满了怀疑和担忧的马群。有些小马甚至开始大声喊叫着抗议。但是几个城堡的天马卫兵快飞过,让那些出声反对死刑的小马沉默了下来。
然后,时辰到了。暮暮会随着太阳的最后一丝痕迹一起掉下去。太阳落到了一半,该是法汇开始演说的时候了。他走到城堡城垛的边缘,施了一个魔法提高自己的音量。然后他开始言,让他的话响遍整个马群。
“暮光闪闪,”法汇开口道。在他的微笑还挂在嘴边的时候,他的声音仍然很严肃,“你被指控企图暗杀她,威严的皇族,太阳与月亮的摄政者,我们敬爱的梦魇之月,在我念出这些的时候,你否认这些指控吗?”
“不。”暮暮回答道。她的声音空洞而单调。
“那么,为了你反抗皇权和王国的罪行,你将在此被处以死刑,并立即执行绞刑。”点亮他的角,法汇把绞索的绳圈套到了暮暮的脖子上。“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自她走上绞刑架以来第一次,暮暮转过了身,睁开了她的眼睛。她用绿松石的眼睛看着法汇,但是摇了摇她的头。
法汇笑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后退去。他聚集起一波魔力,准备把暮光闪闪从高台的边缘推下去。与此同时,暮暮转身又向前看了一次。但是,她漂移的视线突然碰上了远处的城堡阳台上的梦魇之月。她们的双眼对视到了一起,梦魇之月浑身毛倒竖,展开了她的翅膀。
她们两个之间短暂的对视被法汇打破了。他脸上的微笑扭曲成露齿的狞笑,猛地一推,他把暮暮推下了高台。
在暮暮开始下落,她的身体在空中挣扎的时候,下面所有的小马都开始惊呼。绳套上的绳子很长,只有在她摔到地面上之前才会拉紧。在最终绷紧之前,那漫长而短暂的跌落的几秒钟之内,一些小马遮住了他们的眼睛,对要生的事情无法看下去了。而另一些则无法移开视线,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不行。
暮暮落得越来越低,绳子的松弛部分也越来越少,法汇已经冲到了门房的边缘,望着他辉煌胜利的来临。他狂热的眼睛暴露出了一个事实:他其实非常享受死刑,每一次他都会为此举杯庆祝。
绞索快要绷紧了,空中快要响起脖子折断的恶心声音了。法汇屏住了呼吸,咬住了嘴唇。卫兵们,下面的小马们,没有一只小马敢眨眼。
然后……什么也没有生。
在他们预期的事情没有生的时候,马群、卫兵们还有法汇就只是眼睁睁地瞪着绳子瞪了好半天。绳子没有绷紧,脖子也没有折断。绳子只是懒洋洋地前后摇摆着,而刚刚还在绳子下面的独角兽和绳套却不翼而飞,消失的度快到根本没有小马能看清到底生了什么事。
法汇是第一个出声的,他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城堡广场。
“她到哪儿去了?!”
梦魇之月的动作从没有这么迅过,她从没有在化身为能量的烟云时注入这么多的魔力。她从没用这么快的度创造了一个自己的分身,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留了一个假的梦魇之月,以免法汇来找她。她从没在同一时间内做过这么多的事,这让她在施法中都感觉到肌肉拉伤一样的痛苦了。
但是她做到了,她救了暮暮。
她现在正席卷着暮暮远离小马镇,她化身紫蓝色的烟云飞进了无尽之森。几乎是本能地,她一路飞向了皇家小马姐妹的古老城堡。那是被遗忘之地,没有什么小马会在那个地方,而且法汇甚至绝对不会想去看那里。梦魇之月有点怀疑他已经派出了士兵去寻找那只本应被吊在他的绳子另一端的小马了。
飞向大部分完好无缺的城堡,梦魇之月进入了过去的王座厅。这里是她之前壮烈失败的地方,但是在此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非常小心地把暮暮放在地面上,然后让她的身体重新凝结成形。
当她的蹄子再一次落在实地上之后,梦魇之月冲向了暮暮。她移走了镣铐和禁魔项圈,把那堆金属扔得远远的。接下来,她极度小心地把绳套从暮暮的脖子上摘下来,像之前一样扔到远处。她再也不想看到那根可怕的绳子了。
而现在,暮暮自由了,但是梦魇之月却屏住了呼吸。她会做什么?她会再攻击她吗?梦魇之月不确定暮暮会不会再次攻击她。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肉体上。但是,她必须保证暮暮安全才行,她必须这么做。
然后,又过了片刻,暮暮开始自如此莽撞地把她从死刑中带走所造成的剧烈颠簸中恢复。生命的迹象让梦魇之月为之欣慰。但是当暮暮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心脏好像在胸膛里卡住了。那是一双绿松石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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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拥有绿松石色的眼睛……这意味着法汇已经祝福了她。
在暮暮向她叩拜的时候,梦魇之月的头脑开始嗡嗡作响。这就是暮暮会攻击她的原因吗?是法汇在后面搞鬼?她一直都在猜测祝福到底是怎么回事,法汇一直都说它启迪了小马的眼界,让他们理解了她统治的正确性。她曾经暗自猜测过,祝福所做的事会不会不仅仅是这些。不过,不管何时她问起来,法汇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用一大堆其他方面的保证把关键问题搪塞过去。
一个激动不安的希望在梦魇之月的胸中活了起来,如果暮暮是被祝福了,那么,她的真正本意还有可能不是她说出来的那些东西。说不定,她可以把这个改回来,把法汇干的那些好事取消掉。
暮暮依然叩拜在那里,花了点时间让自己镇静下来之后,梦魇之月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请……平身。”她说道,暮暮照做了。她站了起来。再一次,梦魇之月紧紧地盯着她绿松石色的眼睛。
“你为什么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