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东挠挠头发,似乎为难起来,道:“其实你对我这么信任,我心里反倒很难过,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个骗子?你还那么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家里又很钱,不怀好意接近你的男人有很多。我说不定也是一个。”
“骗就骗吧,反正我家里人也没少骗我。你至少还能认真听我说话。”
“你把要求放的太低了。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去忙。我是个不重要的人。我读书也不行,人际关系也不好,比不上我姐,现在连夏文卿也比不上。你实话和我说,我是不是不太聪明?你刚才也说我很好骗了。”
“是有点好骗了,不过也不是不聪明,你只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这总让我觉得你家里人没有好好照顾你。”他把杯子推开,轻轻捏着她的手,往手腕上摸,“我真的很想安慰你,但是我也没这种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家里也不太好,一见面就吵架。”
他曾简单聊起过他的家庭,远不如她想象中殷实。在北方做建材生意的父亲,得意时在家里对他非打即骂,三年前破产了,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脾气大了就要砸东西。他劝过母亲和他离婚,她却有自己的打算,哭归哭,闹归闹,并不愿意走。他就自己考了外地的大学,原本想着靠努力拼搏出一番天地,再把母亲接过来。但没想到当律师并不让他想的那么简单,一样要会交际,有人脉,好在钱先生是他爸以前的朋友,帮了他一把,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初级律师要当到什么时候,
杜时青觉得手里一凉,摊开手,是让他偷偷塞了枚戒指。没镶钻石的蒂凡尼素戒,最便宜的一款。自从上次拒绝了他的手镯,他就隔三差五送她些不过万的小礼物,解释道:“太贵的礼物你不收,我也不能退。确实钱包不宽裕,但我总是想送你些小东西,不管你喜不喜欢,收到礼物时总是高兴的。”
这样的心意,她只是不忍心拒绝,就当着他的面把戒指戴上,道:“我们到车上去吧。”
其实按原定的计划还要再逛一会儿街,可杜时青一向爱心血来潮,乔念东也顺着她行事。他本以为她要去别的地方,拿着钥匙去发车。不料杜时青却拦住他,躲在车后贴过去,悄悄吻了他的面颊。他的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笑着,抿了抿嘴,忍不住又微笑,“原来是你为了这个啊。”
“不然呢?我也是会害羞的,你总不能让我在厕所里亲你吧。”
“其实太快了,你可以再多了解我一段时间。”
“不用了,我知道你很好。”
他摇摇头,近于怜悯地笑着,道:“你要对爱情有更多的想象力,给我多提些要求,这样我才能让你更开心。”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总爱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一把托过她的脸,自额头慢慢吻了下去。呼吸热得发痒,她想把脸别开,他却不愿意松开,手移到她的后颈摩挲着。这时候看,他紧凑的眉眼带着一丝狠戾,但她早已经闭上眼了。
吻自上而下,从鼻梁到嘴角。他的脸生得并不狡猾,但薄薄的两片嘴唇线条很尖,于是他的吻便化作一首韵脚藏得极巧妙的诗。杜时青在这首诗里,读到了爱的意象。
杜秋找叶春彦的路上,特意买了个蛋糕,说是给汤君的。叶春彦没在意,连盒子都没拆就放进冰箱里。说来也奇怪,以前用小冰箱时,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现在换成了大冰箱,一样是满的,也不知过去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杜秋望着他,眼神闪烁,笑又完全不舒展开,显然是有话要说。叶春彦转身,耐心等着她开口。她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有点难以启齿。”
叶春彦关切道:“怎么了?人不舒服吗?又不能吃东西了?”
“最近胃口还行,你和我也一起吃饭的,应该知道的。”
“那你是便秘了?”
“托你的福,肠道很健康。”杜秋十指交叉搓了搓,尴尬一笑道:“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不过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也正好是两个月前,我开始不吃避孕药的。有没有可能,我们有些意外?”
叶春彦把脸沉了沉,算得上是愁眉紧锁,立刻道:“你去医院吧。现在就去,我开车送你。”
“你不要激动,我说了不是怀疑你,就是可能会有意外。比如你的避孕套会不会过期。”
他摇头,依旧抓着她的手往门口去,“去医院吧,你不是怀孕,你是病了。我结扎了。”这次杜秋的脸色是真变了,眉毛一拧,有半晌没做声,浑浑噩噩跟着他上车去。
并没有找杜秋常看的小顾医生,而是去了一家妇产科医院挂号。接诊的是位白发老太,面无表情对杜秋道:“你先生一起过来了吗?把他叫进来一起听吧。”
叶春彦进来,没来得及解释称呼,只是很规矩坐着,两手摆在膝盖上,像是学生进老师办公室,紧张等着发落。医生问道:“你们有孩子吗?”
“我有个女儿。”
医生狐疑地扫了他一眼,道:“不是她的孩子吗?”叶春彦点头,并不愿更多解释下去。“她是粘膜下子宫肌瘤,不算大,不用药,不手术。你没事就别和她吵架,家里的事多做掉些。她不能再动气了,也不要备孕,流产率很高,也容易导致子宫肌瘤变性。”
“没关系,本来她也不想要孩子。”
杜秋欲言又止,只冷冷斜了他一眼。
第57章命运把你带给了我,从此以后,我征服命运的决心就是爱你的证明
从诊室出来,杜秋就生起了闷气。她恼火与疲惫的脸色是很相近的,多余的线索不会出现在脸上,只是眼神上略有些变化。叶春彦已经太熟悉她了,看到她的眼睛是亮着的,明白她因为生气,整个人倒精神起来了。
他其实也不太高兴,但并不想吵架,他的性格里有种回避矛盾的本能。再一个棘手的问题推到他面前来,就像是床垫里扎着一根刺,他也是翻过身避过去,想着或许等天亮了就没事。
于是车继续开,车窗外的风景一截截过去,沉默在延续。他们停车,上楼,开门,在客厅里打转,没心思做自己的事。她问他要不要把蛋糕拿出来先切了,他说好,把刀拿出来又犹豫,还是要等着汤君回来。
杜秋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你结扎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没有找到能说的场合,后来又觉得没有要说的必要。我们没结婚,你也不想要孩子。”他们分别坐在餐桌的两个角,都不情愿看着对方,又想找点事做,就把手机拿出来捏着。
“这是两件事,我不想要孩子,这种事你也要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没有想过和我长久?”
他微微叹气,伤感地微笑着,“你先别生气,医生刚说过你不能生气。”
本以为这对她是件好事,却引来她勃然大怒。他实则有不小的诧异。转念间又生出一种尖锐的猜测:如果没有汤君,她会很高兴让他结扎。她真正恼火的是,这个没血缘的女儿成为他们唯一的孩子。她平时又对汤君友善惯了,便要用无端的恼火掩饰这片刻心虚。
“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不舒服。我自认为对你很真心了,好像你就把我当个临时情人,还是拿我当提款机?你到底有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话也不要这么说。”
“那你正面回答我。”她抬起头,整个人都绷紧了,在椅子上坐得笔直。他也坦荡地对上她的目光,苦笑着道:“那我觉得是你不信任我。你刚才那么躲躲闪闪的,不就是怀疑我是故意让你怀孕吗?你就是担心我是为了钱接近你。”
“我没为你花过钱吗?不要一副我总是欠你的样子。你用我的钱的时候不也挺爽快的吗?装什么清高啊?”
叶春彦睁大了眼睛,除了略微的惊愕,剩下的空白处都写满了心碎。因为他的眼珠很大,欢乐时不见得有多明显,可痛苦时却异常沉重。
他抿了抿嘴,并不说话,只是起身倒了水,特意把杯子端在她面前,眼神依旧是错开的。“你要不先冷静一下吧,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她一把扣住他的手,道:“对不起,春彦,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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