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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怦然心动(第1页)

&esp;&esp;如一冷面如霜,一颗心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而快要从胸口漾出来:“如此,也好。”

&esp;&esp;月色如冰,寻欢之人成群结伴,醺然而归,美人妆残,收起琵琶,意兴阑珊地点上一炉香,好散去舱中浓重的酒气,自己则倚在船头,嘴角还挑着习惯的笑,眼里却是冰冷而疲惫的残光。

&esp;&esp;他们上了一座石筑的小桥。

&esp;&esp;封如故看向船上女子们褪色的脂粉红妆,自言自语:“……是了,人都走了,笑给谁看呢。”

&esp;&esp;如一认同他的话:“不喜欢笑,便不要笑了。”

&esp;&esp;封如故有点诧异地回头:“你在对我说话?”

&esp;&esp;如一偏过脸去:“我在对船上的人说话。”

&esp;&esp;封如故望向如一的侧脸,眼神里多了些别样的内容。

&esp;&esp;他向来思路跳脱,常发惊人之语,是以在正统道门间疯名远播,自从师父飞升以来,这些年来,少有人能这样快地跟上他的思路。

&esp;&esp;师兄天真单纯,师妹不服就干,浮春太傻,他养只鹦鹉养三年,恐怕都比这傻小子机灵些,落久则太聪明,但却养出一身藏拙的性子,即使听懂了,也佯作不懂。

&esp;&esp;许多年来,他都觉得自己是在“静水流深”中自言自语。

&esp;&esp;直到与如一再相遇。

&esp;&esp;尽管这孩子嘴上不会说好听话,但他在某些地方,却意外能与自己合契相鸣。

&esp;&esp;人生在世,所遇见的万事万物皆有曲韵,有人在此刻听到高山大川,在彼刻听到小桥流水。

&esp;&esp;而所谓知己,不过求一个异口同声,求那人耳中的声音,与自己的声音全然同调。

&esp;&esp;想到此处,封如故又起了疯性,戳戳如一臂弯:“哎,你猜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esp;&esp;如一低头看着被他碰过的地方,拿指尖覆盖上去,悄悄抚摸,同时冷冰冰道:“不感兴趣。”

&esp;&esp;封如故拿胳膊肘碰一下他,专注地笑望着他。

&esp;&esp;如一真想当做自己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esp;&esp;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知道封如故在想些什么,以及想做些什么。

&esp;&esp;他说:“我去给你取箜篌来。”

&esp;&esp;“也不用去取箜篌,那东西太大,在屋中弹一弹便罢,搬来拿去,太费力了。”封如故翻身坐上白玉桥栏,双腿垂在外栏上,活动了一下手指,“借把琵琶或者月琴来。今夜我高兴,要弹一首给她们听。”

&esp;&esp;道君给妓·女弹琴,若是被寻常道人听见,怕是要大惊失色,大呼不成体统。

&esp;&esp;好在,封如故向来不知体统为何物。

&esp;&esp;而如一则想着,封如故本就荒唐,不受世俗约束,那么,他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又有何妨?

&esp;&esp;如一要来一把琵琶后,封如故也戴好了义甲。

&esp;&esp;试弦调音后,他对着荡在湖心、任尔东西的寻欢船撩响琴弦。

&esp;&esp;他弹的非是什么高情雅趣的小调,乃是在风月场里听过的扬州清调,讲的是一对小儿女在夜间私会,隔墙谈情,曳春藤,跳粉墙,曲调且俗且欢乐,抓人耳朵得很。

&esp;&esp;果然,有二三琴女打起精神,闻声望来,对相貌俊俏的封如故指指点点,吃吃笑起来。

&esp;&esp;封如故是个人来疯,人越看他,他越是大胆。

&esp;&esp;如一在旁看他撒疯,想:不堪入耳,艳俗至极。

&esp;&esp;心里想着,他却悄悄在后按住封如故的衣带,免得他疯得过了头,一头栽进莲池里。

&esp;&esp;那些在风尘里滚得劳累不已的琴女,本已麻木了一张面孔,如今听到欢快乐音,有人想起了几桩深埋心底的悦心之事,难免展颜,也有人怔怔落泪,似是想起了少女时邻家同她打枣偷杏的少年。

&esp;&esp;桥边生了几丛茜花,随清风乐音而动。

&esp;&esp;封如故的体力有限,很快就累了,只是那些琴女们的情绪方才好些,自己就这样搁琴不弹,拂袖而去,未免大煞风景。

&esp;&esp;封如故正手酸时,忽然听得身后有动静。

&esp;&esp;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腰,打算把他从桥栏上抱下,不容他再放肆。

&esp;&esp;封如故:“干嘛?”

&esp;&esp;如一:“你累了。”

&esp;&esp;封如故想,自己一无疲态,二又没出声抱怨,怎得他就知道自己累了?

&esp;&esp;那边厢,如一觉得这简直是理所当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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