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喊了一声,陈州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情绪全部压下去,然后走到陈奶奶边上坐下,抬头看了眼将饭放到小方桌上的孟秋,其实仔细看,温国和温南的眉眼与眼前的小姨都有几分相似,当初温国跟他说过他小姨和妹妹在冯家的处境并不好,如今他小姨待在陈家,应该是家里出了变故。
午饭是汤面条,陈州饿了一路,埋头呼噜吃着面条,奶奶在边上问着陈州在东华市的情况,他都大致说了一遍,只报喜不报忧。
一碗面下肚,对面的孟秋笑道:“锅里还有呢,小姨再给你盛点。”
陈州抬头笑道:“谢谢小姨。”
等孟秋端着碗进去,陈州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孟秋和温南的情况,陈奶奶也没避讳孟秋,在孟秋端着饭出来时,继续说着孟秋和温南的遭遇,老太太说着说着,伸手握住孟秋的手,看着孟秋眼圈微红的模样,也心疼的很,拍了拍她的手背,对陈州说:“冯家一家子都不是东西,这两次要不是你哥帮忙,小秋和南南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说不定冯春那狗东西还真会把南南嫁给他们村隔壁的老鳏夫,想起这事我就生气!”
陈奶奶把温南是如何到家属区找到陈家,然后在陈家入住的事都告诉了陈州,唯独没说陈杰的事,这件事孟秋并不知情,陈奶奶也不想让孟秋多愁善感。
陈州这碗饭吃的很慢,吃到后面饭已经冷了。
孟秋抹掉眼泪,起身把碗筷摞起来端到厨房,陈州扶着陈奶奶起身后,将桌子搬到屋檐下:“奶奶,我出去一趟,晚点跟我哥一块回来。”
陈奶奶道:“行吧,我知道你坐不住,不就是想去部队看看你那些战友吗。”
陈州笑道:“还是奶奶了解我。”
他拽了拽军装下摆,大步离开小院,在巷子里碰见了赵营长和何营长他们,笑着打了声招呼,杜团长从拐角走过来,也瞧见了陈州,“嘿”了一嗓子:“好小子,大半年没见,又长个了啊。”
陈州笑道:“我也觉得我长个了。”
何营长上前,伸手搭在陈州肩上:“来,给叔说说,东华市部队咋样?”
几个人在石桥旁聊开了,说笑声也回荡在河边,就连杨志同听见动静也跑过来,杜团长和何营长他们先去部队里,陈州和杨志同单独聊了一会,石桥对面陆陆续续走来几个人,陈州抬眸就看见朝这边走来的陈叙,杨志同也看到了,说道:“看样子你哥刚把温南同志送到学校。”
陈州问了一嘴:“他天天都送吗?”
杨志同:“可不是吗,陈营长可宝贝他对象了,干啥都先紧着他对象。”他用肩膀撞了下陈州的肩:“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哥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陈营长。”
见陈叙走近,杨志同叫了一声,陈叙略一颔首,算作打招呼。
陈州拍了拍杨志同的肩膀:“你先去忙,我跟我哥随便走走。”
杨志同点头:“成。”然后又跟两兄弟说道:“大半年没见了,大家伙都想你了,晚上我们去食堂聚一聚。”
陈州:“没问题。”
杨志同走后,陈州转身面向陈叙,两兄弟个头差不多高,陈州这半年在东华市的训练极为辛苦,看着瘦了一些,他咬了咬后槽牙,见他哥目光平静,一点也没有因为拐走他媳妇该有的愧疚和不好意思,陈州心里生着闷气,握拳在陈叙肩上重重抵了一拳,这一拳力道不轻,陈叙高大的身躯轻微颤了下,双脚却稳稳扎在地上,平静的目光里终于涌出波动:“要不要找个地打我一顿出出气?”
陈州:……
他冷笑了下:“我打了你,难受的是奶奶。”
再说了,他哥就要当新郎官了,结婚那天新郎脸上挂彩,传出去也不好听,他们老陈家也丢不起这人。
陈叙抬手揉了揉被陈州捶过的地方,看着陈州脸上明晃晃的怨气:“跟我去后山转转。”
说完率先走了。
陈州:……
他哥从小到大就这个德行,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说话做事沉默果断,有时候明明是他哥的错,但总让他有种是自己错了的感觉,陈州心里跟陈叙堵着气,他闷着头,冷着脸走在陈叙身边,两兄弟谁也没说话。
但陈州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他抬起手肘撞了下陈叙的手臂,斜挑着眉看他:“哥,我问你两件事,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陈叙斜乜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陈州看向前方干枯的树枝和坑洼的土路:“当初你给我发电报,说奶奶给咱们认了个表妹,你电报上没写表妹的名字。”他转头看向陈州:“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叙眉峰蹙了下,转头看向陈州:“你那时寄信说温国的事了吗?”
陈州:“没有。”
陈叙:“所以,我为什么要故意不写温南的名字?”男人顿了下,又补了一句:“我那时没想过她能在家里久待。”
陈州:……
“那后来我写信回来告诉你温南的事,你为什么骗我?你那次是故意的?”
陈叙:“嗯。”
陈州:……
从石桥到后山也要一段的路程,两兄弟都压着声音说话,一直快到后山脚时陈州才压不住声音:“哥,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叙薄唇紧抿,一字未语。
他走过自留地,来到山脚边,山脚下小溪潺潺,山里面风声簌簌,冰冷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冷,两人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意,陈叙长腿一迈跨过小溪,陈州紧随其后,他跟着陈叙走到杨梅树下,这个季节杨梅就剩下光秃秃的一棵树了,陈叙抬手拽了拽树枝,低沉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小州,我在这里亲过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