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娇不大看得懂,反正艺术,可能越不懂就越值钱吧。
她待在走廊,手里握着纸页踱起步,等把想说的话又顺了一遍逻辑,才敲响蒋勋卧室的门。
敲门三下,傅云娇指关节扣得清脆。
门后有轮椅压过地板的声音,但是门没开。
傅云娇毫不意外。
她又扣了下门,说,“蒋先生,是我,小傅。”
一句废话开场,门里鸦雀无声。
傅云娇做足了心理准备,自顾自说下去,“蒋先生,我刚盘过冰箱食材,除了鸡蛋和牛腩之外,还有三文鱼,西红柿等。这是我会做的菜谱,您看下,晚饭想吃什么。”
傅云娇把纸张对折,塞进门下缝隙。
纸张盖住一小块光斑,静静待在那,无人去抽。
“物业说,每隔两天会派人送一次物资,您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前告诉我,一般家常菜我都会做,味道可能没您以前吃的好,但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傅云娇的声音柔软,扑在厚重的木门上,像隔了一层纱。
或许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应声,傅云娇也无所谓,照着在心里打过的草稿,把该说的话说完了。
她立在门前等了等,等到确定那人不会提问后,顺着原路准备回去。
台阶刚下了三级,身后的光束忽而被拉长拉扁。
傅云娇耳尖动了动,收回脚,转过半边身子看过去。
那人轮椅抵在门边,影子斜斜的,一半照在地上,一半映在木板花纹里。
傅云娇和他四目相对,没说话,等蒋勋先开口。
他人隐在光线之后,肩宽背薄,头发湿在领上起了卷。大概是刚洗完澡,他一只线衫袖口挽上去一小截,小臂滚了几滴水珠。
傅云娇望着,觉得找不到一个词语,能确切形容蒋勋此刻给她的感觉。
她看他手搭在门把上,握紧又松开,反复几下后,目光沉向她的脸,说,“你过来,我们谈谈。”
“好。”傅云娇走上台阶,来到他门口,站定。
蒋勋拾起地上的纸张,带上门,丝毫没想让她看清自己卧室的打算。
他挪动到走廊上,傅云娇跟着,背靠上大理石栏杆。
蒋勋理了下思路,仰头说,“既然现在整个家就只有你,我,你儿子,我们三人一起隔离。有些事我必须提前和你约定好。”
“嗯。”
“第一,我可以允许你们和我共享这个家的部分资源,比如食物,水,电,家用电器这些生活用品。但是,使用期间不能有损坏,否则原价赔偿。”
“好。”
“第二,我的作息是晚十早九,你和你儿子要配合,不能熬夜,不能吵闹。除非得到我允许,否则不能进入我的房间,打扫也不可以。”
“是。”
“第三。。。”蒋勋目光下滑,粘着创可贴的眉头略微拧住,“我不管关姨是怎么交代你的,我还是那句话,离我远点。除了替我做饭,其他事我都不需要你负责。要是她问起来,你就说一切都好,不用说别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蒋勋打断,“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他直看向傅云娇,眼光透过湿发,带着不容商榷的劲。
傅云娇抿了抿唇。
她本可以说句喔,然后赶紧完事走人的。
但是毕竟拿人钱财,傅云娇有自己的原则-她不能糊弄事。而且傅云娇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打工,她想要是她隐瞒不报,万一蒋勋真有个闪失,那可不单单是结不了工资的事。
蒋勋见她没反应,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没听懂我意思?”
“我听懂了。”傅云娇掀起眼睫对上他,“可是蒋先生,关姨是真的担心您。”
“所以呢。”
傅云娇深吸一口气,“所以您可以不接受我的照顾,但是我不能配合您去圆这件事,您的身体情况,我得一五一十和关姨汇报。”
“我身体好得很,还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蒋勋脖子仰高一度,水滴到他锁骨处晕开。
一想到没能把关姨和老李接回家,蒋勋有隐隐的自责。
加之刚刚关姨在隔离点,不在乎自己住宿条件简陋,反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挂念,蒋勋的自愧和无力感像条蛇钻了出来,他垮了脸加重语气道,
“傅云娇,你最好别自作聪明和关姨乱说什么。不然我明天就把你开除了。”
他推着轮椅往前进了一步,轮轴顶到傅云娇膝盖,傅云娇被迫着后退,腰撞在栏杆边,生疼。
蒋勋动气的时候会念人全名,可惜傅云娇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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