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芸不敢往下想。
除非温泽亲自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儿时的约定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场玩笑,作不得数。否则她决不可能背叛他。
“那要不这样?您借我1500万,我三年内还清,出两倍利息。六叔是生意人,这笔生意您绝对不亏。”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和星驰互娱撇清关系,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
“给自己侄女放高利贷,你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谢辰泽调整坐姿,威而不怒。
“那免息,权当帮我个忙?”
“既然你要谈生意,也不是不行,你有东西抵押吗?”
“没有。”许暮芸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回答地理直气壮。
“你只要一天不结婚,谢辰涛夫妻俩就会在大伯面前吹风,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算今天我真的借你,就当送你1500万好了。”谢辰泽吐出一口浑厚的烟雾,将星火拧灭,“不出一周,他们还会有别的动作,信不信?”
“我是谢家人,谢家人最懂谢家人。”
谢辰泽把话说得很明白,爷爷对她过分偏爱,无形之中给她带来沉重的负担,引起旁人的嫉妒。这些年许暮芸都忍下来,但婚姻这一关,不是隐忍能解决的。
“那六叔的意思呢?”许暮芸破罐子破摔,把皮球踢给对方。
“我的意思?我没有意思,今天是你来找我的。”谢辰泽不接茬,皮球从哪来回哪里去。
“再来一瓶!”
“什么?”
“水。”
谢辰泽:“……”
许暮芸扬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喝尽整瓶斐济水,第一次对他没有用敬语:“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嘛?只要你肯借这笔钱,我甘愿做牛做马,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这辈子死心塌地跟着你。”
“死心塌地地跟着我?”谢辰泽拾眸,深邃的眸中似有火苗窜动。
“我的意思是,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做你的小跟班。”她把刚才的话纠正一下,“我的专业能力不如你的助理,但我是谢家人,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的忠诚不是旁人能比的。心腹大将能力是其次,信任才是首位。”
沈卓回去淋了雨,连打三个喷嚏。
“你要做我助理?不当演员了?”
“演,等债还清了再演。”
“不是说死心塌地跟着我一辈子吗?你的忠诚去哪里了?”
许暮芸“……”
谢辰泽续了一杯咖啡,顺手给她也倒了一杯。
“这样,我有个建议,帮你还清债务,你能继续当演员,死心塌地跟着我的心愿,也可以达成,一举三得,要不要听听。”
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心愿,这话听得怎么有点别扭。
“谢六叔,不用,晚上喝咖啡睡不着。”事有转机,许暮芸没心思喝咖啡。
“反正一会我说完,今晚你肯定睡不着,不如喝一口,压压惊。”谢辰泽端起咖啡自顾自喝起来。
看不透他的心思,谢辰泽是她最后的希望,不管三七二十一,死马当活马医。许暮芸端起墨绿色陶瓷杯,又是一口闷,淡红的薄唇染上淡黄的泡沫。
“你喝东西一直都这么急的吗?”谢辰泽抽出纸巾递上。
许暮芸抿唇擦嘴:“谢谢,今天情况有点特殊。”
酒壮人胆,许暮芸怕喝醉又像上次那样出丑。猛喝水可以缓解紧张情绪,还能气势上为自己鼓劲,毕竟坐在她面前的是久经商场的六叔。输人可以,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愿闻六叔高见。”许暮芸双肘撑桌托腮,像个乖巧上课的小学生。
“我们结婚。”
“什么?我们?我是你侄女,你是我六叔。你要我跟你…”
许暮芸拍过很多狗血微短剧,对方的话超出她的思维认知范畴,感觉坐在她面前的不是谢辰泽,是谢苗苗。
侄女嫁给叔叔,心中莫名腾起禁忌的羞耻感,没想到这样的话,能从清冽矜贵的谢辰泽口中说出。
“有血缘关系吗?”
“这不是血缘关系这么简单。你是我的……”许暮芸端起陶瓷杯想喝咖啡,面前杯子瓶子都是空的。
谢辰泽为她续杯:“那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建议。”
这般不知羞耻的话都能说出口,许暮芸喝口咖啡,这下反倒镇定,歪头单手托腮,聆听高见。
“我是谢家家主,今年29岁,和你一样,终身大事摆在眼前。我们同是谢家的一份子,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不如凑个对,意下如何?”
婚姻大事,被他轻描淡写地说成“凑个对”,谢辰泽越来越像谢苗苗,不知道这样的脑回路是怎么通过老爷子的考验,成为谢家的家主。
谢辰泽继续说下去:“我们结婚有四个好处。第一,丈夫为妻子还债天经地义,解决你的债务问题。第二,你是我的人,谢辰涛那一家子再不敢为难你,可以堂堂正正做自己,不必再看别人脸色讨生活。第三,家族联姻逃不过就不逃,内部消化,左手倒右手,家产留在谢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巩固自身地位。第四,你有你的追求,我不会阻碍你继续当演员,你还是你。”
内部消化是这么解释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段话颠覆许暮芸二十多年对人生的认知。
“堂堂正正做自己”,“我还是我”。这是许暮芸想做,又不敢做的。简短的几句话,直戳她的软肋。
不行,温泽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答应,可是还有其他办法吗?
“这是双赢的结果,对你我都有利。”瓷釉打火机盖子划开,窜出火苗,烟雾化作圈圈,在两人头顶围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