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星神连祂本身也没保全,又如何能眷顾祂的子民呢?
“伊特兰人?”砂金看起来很有耐心,他的眼神中也并非是那些刻意装出来令人讨厌的算计,“我们或许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关于你们的国度与星神。”
“朋友,也许通过一些方式,你们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我建议你亲自看看。”
凯兰最终接过了那些手稿,但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几乎捏不住纸张。
“是我解决了「夜莺神」?”
相比于他的惊讶,粗线条的安德斯也跟着欢呼起来:“没看见这后面也写到了,你的同伴安德斯同样参与了战斗,并且……”
“合上吧,我不可能这么做的……”他打了个哆嗦,将手稿抛回给凯兰。
我站的地方离他很近,清晰地看见了他没说完的内容——安德斯会死在这场夜莺神造成的骚动之中。
对于胆小鬼来说,这是一件足够让人害怕的事情,安德斯难以接受。
那份手稿被塞给了银枝,因为凯兰得去追跑开的安德斯。
“我能解决的先生们,请不要跟过来。”他追出去前特地如此说。
我和银枝只能继续将那个标题读完,正文部分的内容不多,大约几百字左右,却将伊特兰的未来悉数写尽。
即使凯兰的力挽狂澜和安德斯的牺牲,让伊特兰顺利度过了这场灾难,却逃不掉既定的结局。
手稿里有提到无数种结局:或是一场下了十年的暴雨汇聚而成的洪水;或是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寒冬,让所有的作物寸草不生;直到故事的结尾,上面写着——另一位星神与「永恒」的芙尔涅开战,最终将它变成而今的模样。
就仿佛「永恒」的诞生,就是为了被摧毁,笔者的字迹很混乱,其中一些甚至需要真理医生帮我们识别,但我却在逐步的认读之中感到眼熟。
是的,是的,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凯兰的笔记本。
在沾满铃兰香味的内页中,我看见了同样的字体。
“教授,看样子我们的任务也要延迟结算了?”
虽然不清楚他们用什么方法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任务时长,但赌徒和教授的组合,很难想象他们不会做些另辟蹊径的事情。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真理医生在最初就笃定我们的任务时间已经结束。
真理医生隔着石膏头做了个明知故问的表情,但考虑到对方看不见,所以他将这句话复述了一遍,以「学者的谦逊」。
“砂金先生,除了这些手稿外,伊特兰是否还留下了其他遗产?”银枝将手稿上,那段关于星神战争的内容反复观看,却猜不出究竟是哪位星神,会和一直偏安一隅的芙尔涅开战。
「毁灭」?「虚无」?或者战斗力很强的「巡猎」,要不然如何解释,这遍地都是星神留下的翠绿“遗骸”?
“当然有。”
“拉帝奥教授推测,是「秩序」的太一杀了芙尔涅。”「永恒」的存在,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秩序」的注视,这需要一场非常、非常、违反「秩序」的灾难。
星神可以陨落,而凡人恰好也有谋杀星神的能力,你猜当一个陷入困境后,发现所有的道路最终都殊途同归时,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有人重启了对机械夜莺的研究,并让人偶的活动范围蔓延到了全部的伊特兰,希望以此来达到「永恒」。”砂金给了我们另一份资料。
一个注定走向消亡的国度
会是凯兰吗?他的立场本来就是模糊的,如果是为了挚友安德斯,这甚至非常合理。
但事实上——真正宣布重启研究的,却是伊特兰的女王。
不知是我们认识的这一任,还是之后几百年中的某一任,伊特兰的掌权者一旦上位,就会失去她们的姓名,全身心地成为「永恒」的话事人。
她们将被永远统称为「女王」。
在解决了夜莺神的危机后,伊特兰似乎再次繁荣,女王的形象变得无比伟大,而凯兰作为战争英雄,最终也不过被当作“叛徒”的悔悟。至于安德斯,在伊特兰的民众看来,他的死亡和其他平民的死亡没什么不同。
没人会在意,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小裁缝会和他们的英雄一起冒险,即使这出自凯兰的口中。
直到伊特兰再次陷入危机,「永恒」星神芙尔涅的光辉逐渐黯淡,女王察觉自己的占卜正在和她们的星神失去链接,举国上下都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女王顶住来自多方的压力,在全国范围内请人重新设计夜莺神,但因为科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认为是阻挠「永恒」的祸端,而停滞发展太久了。
最终接下这个任务的,是亲卫凯兰,他在拆解夜莺神时,私藏了一份图纸。
“亲爱的,请问你想要什么奖赏?”女王慈爱地问他。
凯兰回答:“请允许我用剩下的材料,为自己制作一只金属手臂。”
多么高尚又朴素的愿望,女王欣然允诺。
只可惜只有他自己和这些资料才知道,他对这个国度究竟有多么强烈的毁灭欲望。
「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但好像已经太晚了。
直到安德斯离世,我才发现原来除了死亡,世上不存在绝对的永恒。但这是我想要的吗?
那是我唯一的、忠诚的、又如赤子般的朋友,他是个裁缝,没有太强的欲望,但却因统治者的欲望而死。
我是永恒的恶人,但此刻我不想玩弄那些虚伪与谎言,为他哀悼成了我后半生唯一堆课题。
很糟糕、很糟糕,我不认为他活着的时候我会如此爱他,而他大概也不会刻骨铭心的爱我,是永恒的遗憾放大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