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的确是来看一个交情还不错的女朋友,但饮料却是买给这笨丫头的,冰淇淋球是一个笑脸娃娃的造型,和她一样笨笨的,他一路上都在想象她看到冰淇淋时的表情,可谁知道她磨磨蹭蹭的,搞得他也磨磨蹭蹭的,好好的笑脸娃娃硬是融化成一堆烂糊糊的糖水。
他应该把这堆烂糊糊的糖水丢给她,然后去女友家酣畅淋漓地做一次爱,再舒舒服服睡一觉,清空所有压力和疲惫。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可他上错了楼,敲错了门,
还端着饮料的小丫头打开门看到又是他,吓得脸都白了,往后退了好几步,糖水滴了一地,
当时别说做爱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得面红耳赤也只憋出来一句:“我叫徐昭林,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他从不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可后来他浪费了七年时间,直到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小说,
说到她的小说,呵,情节拖沓语言乏味,大部分内容像流水账一样无聊,
可唯独在某一些桥段里,围绕某一人物的某一些情节是那样栩栩如生,隐藏在文字里的爱意是那样强烈,可他知道这爱意与他无关,与珍珍无关,甚至与上海这座城市无关。
她设置层层密码的备忘录里只有一句话: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如此煎熬,何不了断?
珍珍还小,总会习惯的。
他穿过漆黑的雨夜一路驱车回家,长路漫漫仿佛没有尽头,直到他看见家的灯光。
“徐先生,珍珍睡了。”梁阿姨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他知道女儿睡了,可他今天很想看看她。
珍珍睡在客卧,主卧他一个人睡,床板光秃秃的没有床垫,床垫和床单都被白雪一把火烧了。
珍珍的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小星星小月亮映在墙上像童话世界,这灯是为数不多白雪作为母亲买给女儿的礼物,除了这种偶尔流露的母爱,她甚至连一块尿布都没给女儿换过,女儿吵着闹着要梳的麻花辫也只有他这个当爸的会梳。
“爸爸?”珍珍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抱抱他,她说爸爸是一只流浪的老狗,第一次听珍珍这么说的时候徐昭林还把她骂哭了,但现在想想还挺贴切。
“妈妈回来了吗?”她仰着小脸蛋,亮晶晶的眼睛饱含希望。
“没有,还没有。”
珍珍不说话了,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爸爸你抓了那么多坏蛋,怎么就抓不住妈妈呢?你用手铐把妈妈铐住不就好了吗?”
他哭笑不得,轻轻捏一下女儿的脸蛋说道:
“爸爸抓坏蛋是因为坏蛋犯了错,妈妈没犯错,妈妈只是出去找她的心了,所以爸爸不能抓妈妈,只能放妈妈走。”
他看着女儿的脸,和白雪一模一样的圆眼睛,一模一样无辜的眼神,就算他撒天大的谎她也不会怀疑,
她不是不怀疑,她是懒得怀疑,除非他把女人带回家,带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