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新年贺词都花里胡哨的,配合着漂亮的表情符号,
而在这一堆五彩斑斓中只有一个人,只给她发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群发都这么随意的人好像也找不出第二个,哪怕他换了微信头像:一个围着红围巾的雪人。
她犹豫一下,也回了四个字:新年快乐,再犹豫一下,配了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她放下手机,木然地看着窗外生生不息的烟花,哭了太久,眼睛又酸又胀,她很想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哪一家人会像她家这样,在举国欢庆的日子里鸡飞狗跳,她家鸡飞狗跳太正常了,但她想至少新年应该……
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喂?”
“好吵啊,你在哪里?”男人说话还是懒洋洋的,他那里很安静,她甚至听得到回声。
“在兰州。”
“回老家了?怪不得家里没人。”
“你找我有事?”她瓮声瓮气的,感觉脑子也蒙蒙的。
“我去拿你答应给我的谢礼啊!”
她愣了两秒,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耳朵根都在发烫,时间过去太久,当时的一腔孤勇早没了,想到男人高大的身型和说一不二的作风,她只觉得害怕。
男人听她不说话,不屑地嗤笑一声,
“后悔了?”
夜空被几朵烟花点亮,可很快又归于沉寂,
黑夜本就是沉寂的,再美的烟花也转瞬即逝。
“你喜欢我吗?”她像说梦话一样呢喃,恰好被一阵喧嚣的鞭炮声打断,
男人没听清,大声问: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没后悔,睡一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起母亲像秋水一样波光粼粼的眼睛,小时候她不懂母亲,只觉得母亲的眼睛最神奇,在看她和爸爸的时候刻薄凌厉,像西北冬天屋檐上结的冰锥,可等这双眼睛看向别的叔叔,尤其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叔叔时又化成一潭春水,那个叔叔高高的,还把她抱在怀里过,可她只记得他长长的腿和扎人的胡子,还有他叫她母亲莉莉。
破烂货,母亲是破烂货,那女儿又是什么呢?
对面沉默了很久,噗嗤一声笑了,
“睡一觉而已?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没人教,我本来就这样。”她紧紧攥着衣角,听着对面男人的呼吸,她不知道在这漫长的一分钟里他想了些什么,但这些想法最后都变成了简短的五个字:
“不后悔就好。”
还是后悔的,但这后悔被他的强势打断了,
“是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