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次你先买两片毓婷对付一下,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说完起身,捡起地上掉落的衣服穿好就出去了。
可她最后没有买药,她在单位门口的便民药房门口来回走了好几趟,最后还是没进去,
软弱再一次获胜,她再一次输得惨不忍睹。
“我怀孕了。”
“嗯。”当时他们在一家面馆吃面,徐昭林似乎比她想象中爱吃面食,也吃得很快,他干什么都很快,他当时正在喝汤,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她沉默地看着他,很晚了,面馆没什么人,只有他们这一桌和另一桌,另一桌是两个男人,端着一次性塑料杯喝啤酒聊天,闻言颇为暧昧地回头往他们这儿张望,门口车辆开过发出哗哗的水声,
她很早就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哪个女人被那样“表白”后都不会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他也不在意,喝完汤往椅背上一靠,边用纸巾擦嘴边戏谑地笑着垂眸看她,眼神轻佻,“怀都怀了还能怎么办呢?反正现在和结婚也没什么区别,我这边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
她和他对视两秒,起身就往外走,身后只有两个男人的唏嘘声,没有他的声音,没有脚步声,他连叫都没叫她一声……
他们竟然还是结婚了,白雪笑着仰面长叹一口气,呼出一片冰冷的白雾,在雨中飘散,
你吃的苦受的罪都是你一切所作所为的后果罢了,白雪发觉自己对活着这件事也没什么执着了,这辈子再怎么样都不会变好了,
她说过她喜欢干脆利落的死法,没有病榻缠绵,不会惹人厌弃,现在这样的死法也不错,临死还能拉着肚子里的小杂种垫背,也算是瞑目了。
可是不行,她看到很远的一栋楼顶上有一个很小的黑点,那个疯女人也看到了,她兴奋得尖声尖笑,高高挥起手中的菜刀向着白雪脖子上砍去……
退潮
“侬再帮吾哇啦哇啦就滚侧起!滚!册那娘额比啊嘞,则宗桑,伐要娘吾看到侬!
(你再跟我哇啦哇啦叫就滚出去!滚!*你妈个畜生,不要让我看到你!)
几个新来的警员一个个垂着脑袋,连呼吸都暂停了,如果说魏队长是一颗炸弹的话,那用上海话骂人的魏队长就是拥有地表最强战力的核武器,天崩地裂的怒吼连房顶都震得嗡嗡响,
“唉,魏队在说啥呀?翻译一下。”
吴维权保持低头的姿势,在桌子底下踹了旁边的赵文廉一脚,他是沈阳的,语言能力没得说,来了一年,上海话基本听得懂,但对这样含妈量过大的高频率输出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魏队让徐哥滚出去,并问候徐哥的母亲。”
赵文廉微微侧头,表情沉痛,言简意赅地小声翻译一遍,并伴随一声叹息,
吴维权抬头瞄一眼前面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确认他们没往这儿看,把椅子往赵文廉那儿挪一挪,
“文廉,你说徐哥咋整的?不是说离了么?离了还这么宝贝呢?我们那儿可不这样,我妈把我爸打进家暴庇护所以后我爸看见我妈就跟仇人似的,你们上海男人对前妻都这么情意绵绵的么?”
赵文廉鄙夷地斜睨吴维权一眼,
“首先,徐哥的老婆可没家暴过徐哥,其次,谁跟你说徐哥离婚了?”
“啊?”吴维权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局里谁不知道徐昭林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女儿过?
“哼,亏你还是光电外语双硕士呢,透过现象看本质懂不懂?对蛛丝马迹一点洞察力都没有!”
赵文廉也抬头看一下,老魏和徐昭林还在对骂,他重新低下头,颇为得意地贴到吴维权耳边轻声道:“那天我去送年度个人重要事项报告表,你猜徐哥那张表写了什么?”
“写了啥?”
“哼,”赵文廉扶一下眼镜,“什么都没写,空白!”
“啊?”吴维权差点压不住嗓子,“他不是今年离婚的吗?怎么没上报啊?”
赵文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刚要继续就被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
两人胆战心惊地抬头,看到老魏一脚踹翻了会议室的桌子,此刻正歪着头,遍布红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们,语气和善得像在说悄悄话:
“二位,说什么呢?”
会议室里十几号人像死了一样安静,徐昭林此刻也骂累了,沉默了,双手叉腰面向墙站着,出神地望着一整面墙的照片,有废旧厂房里的碎尸和死胎,还有红蓝编织袋里切割均匀的肉片骨片,而这些“碎肉”生前的样子就贴在旁边,有的笑得清甜,有的笑得妩媚,
而她,她不爱笑,也不爱照相,他从家里翻出来的只有她的证件照,笑容也很勉强,而这呆笨的笑容更让她显得弱势,被这一墙的姹紫嫣红挤到最下面,可怜巴巴缩在角落里,
层层叠叠的照片之间,比蜘蛛网还要错综复杂的连线全都指向同一个人,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面对镜头,身边站着一群年龄各异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穿得破破烂烂的,挤在一起怯生生地面对镜头,他怀里抱着的应该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一两岁的样子吧,像个女婴。
“他们都是这个孤儿院里出来的,”
一片死寂里徐昭林开口了,声音粗嘎得像砂子,赵文廉和吴维权却是如临大赦,刚才两人肺都要憋炸了,这下可算是喘了口气,
“我老……白雪是土生土长的兰州人,在兰州活了十八年,这才回去一个多月就出事了,薛琳和她之前没有私人恩怨,她们甚至都不认识,可薛琳从十月七号白雪在兰州第x医院妇产科做产检开始就一直跟踪恐吓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