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很……干,很糟糕,我们很快就结束了,他什么都没说,在我身上趴了一会儿,气喘匀了就起来了,再没看我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很烦躁的样子,穿衣服的时候动静也很大,他的裤子搭在椅背上,他一把就把裤子抽下来,椅子都被带倒了……
他几下就穿好出去了,但我穿得很慢,用了好长好长时间,我急死了,裙子和丝袜明明就在地上,就在我脚边,可我就是捡不起来,拿起来就掉,拿起来就掉,就这么几件衣服就是穿不好,到最后丝袜还穿反了……那天我怎么回家的我都忘了,就记得我睡了好长时间,
醒来的时候我一件衣服都没穿,我想叫徐昭林,可一张嘴,差点没疼死我,我奔到浴室照镜子,原来是嘴唇破了,红红的,肿得高高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嘴巴里味道也怪怪的,我穿好衣服去客厅,去珍珍的房间,梁姨的房间,书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之后徐昭林好长时间都没回过家,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后来我就老是睡觉,记忆也变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两段记忆之间往往要隔好几天,后来就变成好几年……”
“后来呢?我是说你那一次出轨之后,你们还见过面吗?”黑暗里肖羽开口了,原来他一直在她身边,很近,甚至更近了,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揉捻着她还带着点湿度的发尾,
“嗯,后来他还来找过我一次的,推着行李箱,说他被调到北京去了,不会再回上海,当天晚上的飞机,问我要不要再做一次,我说我不要,他笑了,摇摇头,用很低的声音骂了句破烂货,推着行李箱就走了。”
“你没杀他?”肖羽语气带着笑,
“没有,当然没有,他说得对啊,我本来就是破烂货。”白雪把头朝向肖羽的方向,在黑暗里困惑地眨眨眼,
“他没说错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和徐昭林第一次睡觉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也才见过几面,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公事,哪个正经女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睡觉?何况他还比我大十岁,”
“可你猜怎么着?”白雪在黑暗中咧开小嘴笑了,
“他竟然说要对我这个破烂货负责。”
“他这人,我有时候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聪明还是笨,他有过那么多女人都还不了解女人,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他抓了那么多杀人犯,竟然看不出杀人犯就在他身边,就在他女儿身边……你说,他不倒霉谁倒霉?”
“嗯……”肖羽认真地听完,在黑暗中思索片刻,做出总结性发言:
“说女士是破烂货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但我怎么觉得小雪出轨事件里唯一可怜的是那位男士呢?”
肖羽说着攥住白雪的脚腕,轻轻拽过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温热细腻的手摩挲着她冰凉的皮肤,
“徐警官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
“是红色的热烈的味道,像太阳,你是不是没闻到过?我跟你说,就是被阳光晒过的被子的味道,让人想裹在他怀里一直睡,睡一整天的那种味道。”
“那我呢?”
白雪把脚踩在他腿上,凑过去趴在他肩膀,在他脸上脖子上嗅了一圈,无声地笑了,
“是小伙伴的味道。”
“哈哈哈,行吧,”肖羽憋不住笑出声来,无奈地点点头,“我就当你是喜欢我吧。”
白雪伸出手在黑暗中精准触到他的脖颈,摸到颈动脉的位置,确认似的按一按,嗯了一声,
“我当然喜欢你,所以才打扮成垃圾的样子来找你嘛,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房间里寂静无声,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只有远方鹧鸪凄厉的啼鸣,
肖羽的手指游弋到她脚腕,将她细小的骨骼握在掌心,
“你杀我的话,我就能杀你了,如果杀不了你……我没有朋友,今天也算是找到了,能被朋友杀死也很好,刎颈之交用在这里,不知恰不恰当。”
白雪趴在他肩膀,他身上真的什么味道都没有,
大部分人都有味道,混杂的,臭的,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熏死人,可徐昭林的味道只有一种,
徐昭林和肖羽,如果恶臭的世界上只有这两个人就好了,哦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如果可以让她选的话,世界上就这么几个人就够了。
“而且……”白雪揽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按压他的颈动脉,
“我跟徐昭林说过,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原谅他,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原谅我呢?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死了。”
肖羽轻轻笑了,松弛下来,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脚背,像在摸一只乖顺的猫咪,“既然小雪连刎颈之交都用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喽!”
“我用刀,你用什么?”白雪松开他的脖子,双手托腮,很认真地商量,
肖羽咯咯咯笑个不停,安抚地拍拍她的腿,起身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灯,又转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纯白的马克杯,把胶囊咖啡放进咖啡机,不一会儿浓郁的咖啡香飘满整个厨房,
“小雪好像脾气还蛮急的,其实不用急啦,这么好玩的游戏要是早早玩儿完了,多没意思?和小雪一样的是,我也没有朋友,所以我想我们倒也不必那么急着清理掉对方,你说呢?”
“好像也是……”白雪躺在沙发上,枕着自己的手,“跟你说话很开心。”
“荣幸之至。”站在厨房里的肖羽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片柳叶,“小雪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就是因为好,所以才会生病,才会挣扎,像我,”肖羽单手撑在灰色大理石岛台上,望着马克杯里打着旋儿的黑咖啡,